贾平凹的散文模板(10篇)

时间:2023-01-13 05:40:11

导言:作为写作爱好者,不可错过为您精心挑选的10篇贾平凹的散文,它们将为您的写作提供全新的视角,我们衷心期待您的阅读,并希望这些内容能为您提供灵感和参考。

贾平凹的散文

篇1

贾平凹从80年代初期开始写作发表散文,每个时期均有佳作问世,他在90年代中期以前的创作展现出他的既细腻又粗犷、既童心又通透的特点,作品中充盈着一种空灵静虚之美。内在的悲悯之心使他目光触及之家乡的人、物、事多呈现出一种古朴的和谐,多描写粗犷荒芜的西北生活,浸润的却有南方的温润灵巧。从这个时期他的散文的内在气韵上体察,大致可以感受到作者的悟、苦和恋。

一.悟

贾平凹的散文中常见“悟”,且是“顿悟”,于常物常理中见出不同,如《丑石》末尾感受到的丑石的伟大,继而“深深地感到它那种不屈于误解、寂寞的生存的伟大。”[1]《静虚村记》中对“静”之悟,《观沙砾记》记中对小小的沙粒之悟,“世上什么东西生存,只有到了它生存的自然职工中,才见其活力,见其本色,见其生命,见其价值。”[2]

贾平凹尤喜月亮,认为月亮“是佛性的圆满,是了悟的透彻”,以《月迹》为题的散文集三十余篇散文中月亮成为主角。他把佛禅的理趣融化到对自然物象的觉悟之中,角度精准细微,异于常人,在顿悟中发现自然万象的禅趣,显示出特殊的格调。

二.苦

贾平凹出身于“深谷野凹”中的贫寒家庭,贫穷始终伴随着他的成长,一直到他工作多年后才慢慢发生改变。贾平凹在散文中不止一次地谈到父母在抚养自己和操持家庭时所受的苦,这种苦味弥散于他的心绪中,浓得化不开,如《读书示小妹生日书》中无钱读书之苦、《喝酒》中父亲担心儿子被流言所累之苦、《祭父》和《我不是个好儿子》中细数父母亲一辈子的劳苦和人生连绵的苦难境地,让人读之动容。

他的苦还来自于自己身体所患之肝病,《人病》中对那种因患病而被无辜歧视之苦和因患病不得亲近家人,自设障碍之苦写得极为细琐。

三.恋

从写对童年的回忆到写所寻访的关中乡镇,贾平凹显示出对乡村生活的眷恋。如在《秦腔》《入川小记》和“商州三录”中显示的天人合一的和谐人间,古朴木讷的商山人甘于“洋芋糁子疙瘩火“的生活,并自诩这种生活“除了神仙就是我”,他们喝“包谷糊汤”,吃“搅团土豆“却自得其乐,优哉游哉。《通渭人家》中写连“火车都在说”――“穷,穷,穷,穷……”的甘肃通渭人家,吃水困难,无畜饮之水,不能用净水洗衣擦澡,但他们却一点不嫌弃自己的家乡,于待人接物中显示出他们“精神的高贵”,这一切使作者在离开通渭时已暗下再次来访的决心。

贾平凹所恋的是一种原初古朴的桃源式的乡村生活,他尽力追寻这种田园生活,《静虚村记》中避闹市而至“风止月瞑,露珠闪闪,一片蛐蛐鸣叫”的“静虚村”,他可以“静静地坐地,静静地思想,静静地作文”。即使是写城市,也常写有保持了乡村特点的城市的小街小巷,如《五味巷》、《河南巷小识》等。

小说和散文构成了贾平凹文学创作的两翼,互为影响。1993年发表的长篇小说《废都》也给他的个人生活和处世态度都带来了非常大的甚至“灾难”性的影响,这种影响开始反映在他的散文中,并使他的散文逐渐从前期散文的追求空灵虚静的审美境界,以禅宗妙悟安抚内心转向了后期的灵魂焦躁,心灵的驳杂矛盾。这时期他创作出了一些反映城市生活的散文,如《说房子》《说女人》《说美容》《说打扮》《说花钱》《说奉承》《说孩子》《闲人》《忙人》《人病》《名人》等等。他写出了城市生活的种种怪诞病态,表达了对城市的疏离甚至厌恶。这些文章有精锐的感觉,能观常人所障,言常人所蔽,在一定程度上触及国民劣根性的内容,但常顾影自怜地纠结于琐屑的事情,絮叨中显油滑,缺乏厚重感和透彻性,让人读来只感受到现代人生活和生存的逼仄和压抑。这类作品缺乏前期作品中宽容和仁厚,有时缺乏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个体的尊重。

对于前后风格的转变,贾平凹自己做了这样的解释:“生命个体在每个时间段里的体验是不一样的,如草木在四季的变化。早期的散文写得清丽,有冲动,现在我写不了了,也不再想那样写了。五十岁的人经世已多,心态要紧是从容平和,所写虽混沌,但都是自己在生活中的体验。能贯通世事的就是智慧,智慧在家常中、口语中。”[3]

90年代中后期的贾平凹在创作中显示了与城市和现代人的隔阂,城市和现代性本来可以成为他创作的一个生长点,可是他却摈弃了这个生长点,带来创作的局限与狭隘。

注 释:

[1]贾平凹著 《贾平凹散文选》第2页 人民文学出版社

篇2

贾平凹,1952年2月21日生于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棣花镇,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当代作家。

贾平凹的最新作品有:2017年了《游戏人间》。《游戏人间》散文集是《自在独行》的姐妹篇,收录了平凹老师的60篇散文,大部分文章为近10年来的散文佳作,其中包括平凹老师从未发表过的私房新作《养鼠》;近三年来最满意的风土名篇《条子沟》;平凹老师最念念不忘的故乡恋曲《棣花》等从未在任何单行本图书中收录过的散文新作。

(来源:文章屋网 )

篇3

《天气》是贾平凹近三四年间写就的最新文字,共收入散文34篇,文章内容丰富,题材杂驳,既有《写给母亲》这样反映亲情的文章,又有《走了一趟崂山太清宫》等游记文章,还有《关于写作致友人信五则》讲述写作感受的创作谈。它们都充分体现了作者的思想精髓,不仅有所行所思、所爱所痛,还有丰富阅历、真知灼见。且随处可见其大情怀、大智慧以及其古朴的性灵和古雅的趣味。

随着阅读的深入,越来越领会到作者对自然和生命的深刻体悟,对美丽亲情的动情描绘,对风土人情的详细记述,对天气就是天意的超妙思悟和对文学爱好者的写作方法指导。谈到自己的散文,《天气》开篇的自序里即是这样让人猛醒的话:“虽不悔其少作,但我满意我中年以后的作品。年轻时好冲动,又唯美,见什么都想写,又讲究技法。而年龄大了,阅历多了,激情是少了,但所写的都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真正体悟的东西,它没有了那么多的抒情和优美,它拉拉杂杂,混混沌沌,有话则长,无话则止,看似全没技法,而骨子里还是蛮有尽数的。人站在第一个台阶上不明白第三第四个台阶上的事,站在第三第四个台阶上了却已回不到第一个台阶去。”

篇4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05-0009-01

贾平凹是我国当代文坛上屈指可数的文学大家和文学奇才,是一位当代中国最具叛逆性的、最富创造精神和广泛影响的具有世界意义的作家,也是当代中国可以进入中国和世界文学史册的为数不多的语言大师。他的《商州三录》系列散文呈现给我们一场视觉的盛宴,这些散文以商州为背景,挖掘秦汉文化源流,向我们介绍商州的山光水色和风土人情。朴素自然是《商州三录》最显著的语言特点,无论是写人叙事还是写景状物,作者总是用平和朴素的语言准确生动地表达他的情绪感悟,达到以俗为雅,以拙为巧的艺术效果。

贾平凹语言的朴素自然首先得益于方言土语的大量运用。他在选择语言时,着重于还原本真的生活,运用商州的方言土语,从而使作品的语言质朴自然,富于表现力和生活气息。他重视从生活中从大众语词中汲取有益的营养,语词运用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例如“母子俩拿了镢头上山,挖了一畦地,暖活活的太阳就照的身上出汗。娘俩开始种小豆,一仄头,t见合欢树下站了两个人,一个头发灰白,是个男人,一个是秀发女子。”(《周武寨》)“仄”、“t”两个字正是当地的方言土语,传神地描绘出母子俩的神情动作。又如“山顶的窝洼里,有了一簇房舍。一个小妞儿刚刚从鸡窝里取出新生的鸡蛋,眯了一只眼对着太阳耀。”“有蛇,黑藤一样地缠在树上。气球大的一个土葫芦,团结了一群细腰黄蜂。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只松鼠就在路中摇头洗脸了。”“同时一声怪叫,嘎喇喇地,在远处什么地方,如厉鬼狞笑。”(《商州又录》)在这里“耀”、“团结”和“嘎喇喇”等都是陕西方言有的用法,这些词使作品的表达更贴切,更生动形象。这些口语化的语言在经过独具匠心地加工提纯后,显得朴素又鲜活有生气,富有民间气息和地方色彩。

方言土语的大量运用,彷佛将我们带到了商州的山村之中,使人感受到《莽岭一条沟》的坡坡涧涧、塄塄坎坎,触摸到镇柞的山民干农活特制的板锄,接触到《白浪街》里受固有传统影响永远处于中不溜地位的陕西人。大量使用方言土语使文章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作者正是通过这些通而不俗的艺术语言使作品散发出浓浓的乡土气息,在朴素自然中深深地吸引着读者。

此外,白描手法的运用也是贾平凹语言朴素自然的一大技巧。“所谓白描,就是不加修饰地把人物和景物的面貌勾勒出来。”这种描写不粉饰,不雕琢,是自然真切精确洗练的。鲁迅把这种方法归纳为“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贾平凹在语言叙述中就经常熟练地运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白描手法。《白浪街》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湖北人在这里人数最多……所开的饭店餐具干净,桌椅整洁,即使家境贫穷,那男人的卫生帽一定是雪白雪白,那女人的头上一定是纹丝不乱。若是有客稍稍在门口向里一张望,就热情出迎,介绍饭菜,帮拿行李,你不得不进去吃喝,似乎你不是来给他‘送’钱的,倒是来享他福的。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先喝茶,再吸烟,问起这白浪街的历史,他一边叮叮咣咣刀随案响,一边说了三朝,道了五代……一顿饭毕,客饱肚满载而去,桌面上就留下个七元八元的,主人一边端残茶出来顺门泼了,一边低头还在说:‘照看不好,包涵包涵’”。这里看似平淡的白描式的语言,却把湖北人在白浪街做生意的精明,形神毕肖地勾勒出来,从饭店老板注重卫生的细节描写到招揽客人,以及殷勤款待,活脱脱地向我们展示了湖北人做生意的精明。贾平凹对人物的描写如此,对环境的描写也是大量地使用白描手法。《黑龙口》一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黑龙口的人不多,几乎家家都是做生意的。这生意极有规律:九点前,荒旷无人,九点一到,生意摊骤然摆齐。因为从西安到商州来的车,都是九点到这里歇着,从商州各县到西安,也是十点到这里停车。于是乎,旅人饥者,有吃,渴者,有茶,想买东西者,小幺零食山货俱全。集市热闹两个小时,过往车一走,就又荡然无存,只有几只狗在那里抢骨头了。”

贾平凹的散文大多以清新的白描手法为主,偶尔加以轻轻地点染,从而呈现出一派大巧若拙的朴素自然美来。

贾平凹语言的朴素自然,还源于他所描写的内容是商州的风土人情。商州,大体指陕西南部商洛山川一带,是中国乡土社会最被古老文明渗透的地方。这里民情古朴,充满原始的纯真和旺盛的生命力,人们爱憎分明,强悍坚韧,重情豁达。对于商州的一切,贾平凹保持着一种深深的情感,这里是他的生命之根之所在,又是他精神的故乡。他对商州的感情是深厚的:“商州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是一片相当偏僻、贫困的山地,但异常美丽,其山川走势、流水脉象、历史传说、民间故事,乃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构成了极丰富独特的神秘天地,在这个天地里仰观可以无奇不有,俯视可以无其不盛。”从这段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对家乡的爱之深、情之切。因此,当贾平凹怀着对故乡的拳拳之心,对都市生活的厌倦情绪初回商州时,他在创作理念和价值取向上努力发现、挖掘山乡生活和古朴习俗中所蕴藏的人性人情之美,作者着意抒写恬淡、闲适、灵动、神秘的风土人情,犹如静美的田园诗、田园梦,融化在商州山川独特神奇的民情民俗中,充满山野质朴气息。作者呈现给我们的是一幅“桃花源”似的民俗风情画,让我们享受了一餐原汁原味的商州美味,虽然是农家的“粗茶淡饭”,却鲜美异常。《商州初录》里的《莽岭一条沟》描述了一个全然安宁、自足的世界:十六户人家依山而居,自给自足。人们相隔遥远,却声息相通,相互关怀、友爱。他们大多数人从未走到沟外的世界,也没有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这里没有争斗,没有倾轧,也没有生存的艰难,山沟提供着人们足以享用的一切,无论精神还是物质。他们拥有着自己的一套人道秩序,对过往的行人在门前置茶、置水、让吃、让喝。作者所寻求的那种人的本真生存状态,在这种理想之境里得到了实现。这里的乡风民情被描写得如牧歌般令人流连忘返,让人品尝到古老文明本身的生活魅力。《黑龙口》有这样一段描述:“紧接着的是两家私人面铺,一家专削面,大油糅合,油光光的闪亮,卖主站在锅前,挽了袖子,在光光的头上顶起白布,啪的将面团盘上去,便操起把锃亮的柳叶刀,在头上哗哗的削起来:寒光闪闪,面片纷纷,一起落在滚烫的锅里。然后,碗筷叮当,调料齐备,面片捞上来,喊一声:‘不吃的不香!’另一家,却扯面,抓起面团,双手扯住,啪啪啪在案板上猛甩,那面着魔似的拉开,忽的又用手一挽,又啪啪直甩,如此几下,哗的一撒手,面条就丝一般,网状地分开在案上。旅人在城里吃惯了挂面,哪里见过这等面食。”读这样的语言我们体悟到的是朴素自然,平易晓畅,而又简洁明快。又如《龙驹寨》中的一段描述:“县城各地,都是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日逢集,龙驹寨不分日月,不论早晚,总是人多。在这个几百里方圆,这里就是北京城,就是大上海,山民们以进城为终生荣耀”。简单几笔就把龙驹寨在当地人心里的重要地位勾勒出来,平实朴素而又传神。

总之,贾平凹的语言是朴实平淡的,但是这种朴实平淡不同于缺乏艺术性的俗,而是在朴实化、口语化的同时又艺术化。诗人元好问《论诗绝句》的“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正好可以用来评价贾平凹朴素自然的语言风格。

参考文献:

篇5

屋子里剩余的空隙本已不多。汉罐、石蛙、各色佛像仿佛才是这里的主人。进门是一口两人才能合抱的汉罐,左侧是一柜子的陈列,折身入内室,奇石巨佛,书画古玩,书籍照片,看上去琳琅满目,实际上只有一种风格:雄浑摒绝精巧,简单然而丰富,像是战胜归来的奇兵铁甲,横躺斜卧,酣然而眠,这是一个杂乱却让人感觉舒适的空间。在里面说话,让人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小,甚至光线照进时也将自己调暗了。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贾平凹像是列阵点兵,介绍自己的精兵良将。楼下看完了,他说,走,去楼上再看看。与大多数收藏家喜欢各种好东西不同,贾平凹收藏得很偏执。他说,“我爱把屋子塞满”,而塞满这屋子的,不过是书籍、石头、陶器,这其中最多的,恐怕就是汉代的陶罐、石头的青蛙和佛像,以及自己的盗版书。

心系汉罐

西安是十三朝古都,挖个工地后面都要跟个考古队,汉家陵阙像夕阳残照一样遍布西安周郊、咸阳四围,秦砖汉瓦时有出土,其中流落民间的汉罐,就跟别地的瓦片一样普遍。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二十出头的贾平凹就开始收藏汉罐。贾平凹属相为龙,据说他收藏最早的一件汉罐,也和龙有关,但这个“龙罐”可能是一个农民家里的尿盆。那时他一位大学女同学去关中下乡回来,说那里修田挖掘,挖出了许多汉墓,墓里完整的罐被农民带回作了尿盆。贾平凹就对她说:“你再去,拣一个完整的给我抱回来。”她果然就抱了个汉罐送给了平凹。这个汉罐高27厘米,长颈胖肚,肚的上部有一圈图案,似麒麟又非麒麟,据说是龙的子孙的一种。贾平凹得之欣喜,他相信物以类聚。

到现在,贾平凹收藏的大小汉罐怎么也得有上百个了。而百罐之首、罐阵之帅,就是我们一进门看到的巨罐。据说此罐是贾平凹从剧作家芦苇处“巧取豪夺”过来的。一天,贾平凹到芦苇家串门,屋内的一个巨罐一下击中他的眼球,这罐子需两人搂抱,简洁敦实、拙朴浑厚,让他看得两眼发直,生出了“夺取”之心。直接问芦苇要,他不好意思开口;就此作罢,他难掩此心。后来,贾平凹用了个文人的办法:写信。且看这信:“古语说,神归其位,物以类聚,我想能得到您存的那只特大土罐,您不要急。此土罐虽是您存,却是我爱,因为收集土罐上百,已成气候,却无统帅,您那里则有将无兵,纵然一木巨大,但并不是森林,还不如放在我处,让外人观之叹我收藏之盛,让我抚之念友情之重。当然,君子不夺人之美,我不是夺,也不是骗,而是以金购买或以物易物。土罐并不值钱,我愿出原价十倍数,或您看上我家藏物,随手拿去,古时友人相交,有赠丫鬟之举,如今世风日下,不知兄肯否让出瓦釜?”将土罐和“丫鬟”作比,也亏贾平凹想得出来。

为什么喜欢收藏汉罐,而不是元青花、明清瓷器这些似乎更加容易“增值”的东西?文如其人,收藏也如其人。贾平凹醉心秦汉雄风,推崇平朴拙实,在《卧虎说》中,他对霍去病墓前的汉代石雕赞美有加,感叹“卧虎”“重精神,重情感,重整体,重气韵,具体而单一,抽象而丰富,正是我求之而苦不能的啊”!这次和我们谈起文风和收藏,他再次说出对汉风的推崇:“文章华丽、腐化、走形式的时候,就没有内容了。汉代社会强劲,一个匠人随便捏一个罐子留给后人,会觉得很粗、很土,但会感觉气势很大,到明清的鼻烟壶、景泰蓝,非常繁琐,家具雕刻很细致,但看了之后却觉着气势小。就跟女人化妆一样,年轻的姑娘从来不化妆会觉着漂亮、有朝气,一旦到了需要浓妆艳抹的时候,证明你衰老了。”不可避免的,贾平凹又将罐子和女人作比了。

玩石绝不丧志

如果说罐子是贾平凹心向往之的古人奇境,那么石头青蛙,他认为是自己与天地造物在时空交错中的奇缘。他曾经说:“人与石头确实是有缘分的。这些石头能成为我的藏品,却有一些很奇怪的经历,今日我有缘得了,不知几时缘尽,又归落谁手?好的石头就是这么与人产生着缘分,而被人辗转珍藏在世间的。”他在河滩上拣到的一对石头,纹路恰是“平”“凹”二字,像是命运也认可贾平凹的这种联想。而在所有石头中,他又最爱石蛙,因为蛙与凹同音;他收藏的一块红壁石,样子像蛙,通体暗红,似动非动,贾平凹将此石名为红蛙,置于案上石佛的左侧,让其成神。

在著名藏石家李饶的藏石配文著《小石头记》一书中,贾平凹为其作序,序中写到,“玩石人却绝不丧志。玩的石都是奇石,归于发现的艺术,不是谁都有心性玩的,谁却能玩得出的,它需要雪澡的情操,澹泊的态度,天真、美好,这就是缘分。”贾平凹收藏的石头来源很多,自游山玩水中,批沙拣石,时常有所收获。

或者朋友相赠。放眼过去书房处处有石头。其中一件石琴得来如有奇遇。有次在酒席上,有位朋友喝多,话多失言,对他夸口,说他有个宝贝,你如果说准琴棋书画中的一个就送你。贾平凹不假思索地说是琴。这位朋友仰天长叹:这是天意!贾平凹怕他酒醒后反悔,立即去他家,到家时朋友酒醒了,抱着石琴一边做弹奏状一边狂歌,样子让人感动,贾平凹就不忍心索要了。但这位朋友豪爽,一定要践诺送给他,再一次慨叹:这是天意,这是缘分呀!

收藏“自己”

石头、陶罐像是天地和古人将贾平凹包围,比起这些肃穆之物,贾平凹装裱的一些照片让整个房间多了些生灵之气。这些照片是贾平凹敬仰的作家。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乔伊斯、沈从文、张爱玲贾平凹说起他们的语气,完全不像在谈论一个作家,而像在谈论一尊菩萨:“他们是我心中的神,如莎士比亚,曹雪芹,托尔斯泰,乔伊斯、坡、福克纳、海明威、沈从文、张爱玲等。 ”

篇6

在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曾出现过一种被称为“寻根文学”的文学思潮,它在中国文坛上曾掀起过一股“文化寻根热”。这个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兴起的文学热潮,不仅在当时引起了许多作家和读者对于民族文化、地域文化的思考和热议,而且直到今天这种文化上的寻根求源也没有停下脚步。

“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的文化土壤中”①。在众多的关乎民族文化、地域文化的文学作品之中,似乎西北作家这个“团体”永远不能被我们忽视。而在众多的西北作家当中,有一个名字显得分外醒目,他的作品一向以纯粹、平实的语言,浓重的秦地情节给人以强烈的印象,他就是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贾平凹。

秦人贾平凹,对于秦地的热爱、对于秦文化的思考,我们从其散文、小说中都能够了解到。这其中,我想,他的散文作品《秦腔》可以被视作分析贾平凹“寻根”情愫的很好例证。当然,这似乎和已然被我们认作是寻根文学代表作品的贾平凹的《商周系列》有着一脉相承的地方。

我喜欢从“秦人”、“秦地”和“秦腔”的三者关系来读这部作品。这主要也是因为我在阅读贾平凹其他作品的时候发现,他的情感及其所生发出的文字都源于对秦地文化的深厚热爱。由此,我们不禁想到文学史上,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寻根作家”的作品。这些文学作品都触及了作家们对于民族文化心理的挖掘和对传统文化意识的思考。

“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秦腔》中,作者在开篇就给了我们他自己对于地域文化的理解。显然,作家的思考是很受大家认同的。

这篇文章的结构思路很清晰,由议论展开、夹叙夹议;先后写了等戏、看戏、议戏的场面,生动、形象,有感染力。想必给读者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种场面的描写,地域色彩浓厚,给读者一种对秦地、秦人、秦腔的感性认识。而透过这些作品内容,我们能够看到的更有秦川一带文化具象后的影子。秦地自然条件的恶劣连结着秦人悲苦而又奋争的生命;秦人的释放和粗犷又造就了秦腔“吼”的艺术。秦人、秦地、秦腔就在这种必然的联系中完成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延展,绵延千年而历久弥新、生生不息。

也许,有人说“文化的交流是文化发展的动力”。我不否认这种观点,我只是想明确一个小问题,即文化的交流和借鉴一定不可忽视自身文化的价值。

“寻根文学”,乃至“文化寻根”不是复归传统,而是为西方现代文化寻找一个较为有利的载体。

在对于西方现代文学历史和作家的状况有了较多了解之后,迫切要求文学“走向世界”的作家也已经意识到,追随西方某些作家、流派,即使模仿的再好,也不能成为独创性的艺术创造。在他们看来,以“世界文学”的视镜从中国文化寻找有生命力的东西,才应该是中国文学更为可行之路。而这种“寻找”,正是“寻根文学”曾经做出的有力探索,正是像《秦腔》这样的文章背后隐含的、给予这个时代的巨大诉求。

在当今这个城市现代化、乡村城镇化的时代,我们见到的是街道两旁西式建筑林立、高校教舍竞仿白宫。那些涵养国人千年的民族文化也似乎止于考卷而距我们渐行渐远。这种退变是对自身文化忽视的必然。文化就似植物,倘若只顾枝叶而不重根基,那么再艳丽的枝叶也只是表面的繁荣。

“历史上与中国文化若后若先之古代文化……或已夭折,或已转易,或失其独立自主之民族生命。惟中国能以其自创之文化绵永其独立民族生命,至于今日岿然独存”②。我们应当珍惜这种文化的传承和积淀,珍视民族传统文化的意义和价值。

然而,凡是都要立足正反两面去看待。从上个世纪改革开放以来,寻根文学的兴盛在文学上引起了很多寻根作家在创作时吸收了大量现代主义甚至后现代主义的表现方式,在促进中国文学自身的发展上功不可没。在文化上,也引起了人们对文化继承问题的思考。但是,大多数作家对"文化"概念的理解是"以偏概全"的,“他们往往抓住某种民俗、习惯便刻意进行渲染,而忽略了对"民族性"的真正解剖。尤其是一些作家对现代文明的排斥近乎偏执,一味迷恋于挖掘那种凝滞的非常态的传统人生,缺乏对当代生活的指导意义,而导致作品与当代现实的疏离,这造成了几年后"寻根文学"的衰微”。这也启示我们如何在外来文化影响和自身文化有效传承之间摆正自己的位置;如何平衡这种关系。

我想,“寻根文学”所带来的“文化寻根”可以被视作为一种文学干预现实的努力。“寻根文学”和“寻根作家”的认识饱含着文学作品的现实意义,同时也告诉我们在分析现实问题时,不应当、也不能忽视文学作品的智慧。

参考文献:

篇7

在我的心目中,有两位作家堪称先生:第一位是鲁迅。称为先生,缘于敬重。学生时代学习鲁迅先生的文章,至今记忆犹新,许多名篇还能背诵出一大段来。

另一位先生是贾平凹。原因有三:一是先生对父母有孝心,每次读先生怀念父母的文章,无不感动落泪;二是先生对创作的执着,年过花甲,以笔为锄,勤耕不辍;三是先生对社会的责任感,不管是早期的《鸡窝洼人家》,还是近期的《带灯》,作家对时展和社会变革的思考从未停止。

第一次读贾平凹先生的作品是小说。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在老家菊村街道的旧书店里淘来的一本《贾平凹小说选》,里面收录了《腊月正月》、《鸡窝洼人家》。上初三的那年腊月,我读完了先生的的代表作《腊月正月》。掩卷沉思,对先生的敬仰之情犹如黄河之水。

腊月人都很忙,韩玄子也不例外。可是他从腊月忙到了正月,最后说了一句:死也不服!不服有什么用呢?时展,社会进步,用老眼光看新事物,终究行不通。相比之下,王才思想解放,顾全大局。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位年轻作家对社会变革的思考——他坚定地站在了新生社会力量的一边。

改革开放的号角刚刚吹响不久,先生就创作出了《腊月正月》,发生在韩玄子和王才身上的故事告诉我们,思想不解放,发展无从谈起。这就是贾平凹给我的最初印象,虽浅显,也深刻。

在我读完《腊月正月》不久,陕西作家轰动中国文坛——五部长篇横空出世: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废都》、高建群的《最后一个匈奴》、程海的《热爱命运》、京夫的《八里情仇》。五部长篇的相继出版,被誉为文坛的“陕军东征”。其中最有争议的当属《废都》,后来干脆被列为禁书。

《废都》虽然被禁,但我还是非常赞同当年十月文艺出版社副编审田珍颖对它的评价——这是一部奇书,它不能用好或不好的简单标准来衡量。它是作者对自己过去创作生涯的大思考、大总结,乃至大生发。这其中或许也有对过去创作中某些方面的否定……小说光彩四射的是真的人、真的事、真的社会、真的美丑爱憎、真的情感流露……

《废都》出版不久,读高一的我省吃俭用两周半,硬是从少的可怜的伙食费当中挤出13元钱,骑自行车跑到县城的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书店那个戴着近视眼镜的胖店员不解的目光让我至今无法忘却。当教师的叔父知道我买了《废都》,见面训斥我一顿,说这书不健康,是禁书,不能看。我顶嘴说,历史上被禁的书大多都是好书,比如《红楼梦》。叔父虽然生气,但也拿我没办法。上大学的堂哥回来后也批判我:把文化课学好,不要整天看那些闲书;想当作家的人很多,西北大学中文系,几十年也就出了一个贾平凹,书还被禁了。

那一年,不管是看《废都》还是读《白鹿原》,都是偷偷摸摸,犹如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2000年7月,我在《三秦都市报》文艺部实习,通过指导老师杜晓英的引荐,有幸去贾平凹先生家里拜访。那天先生穿着一件浅蓝短袖,深蓝裤子,腰上挂着一个BB机,比我的大,一看就知道是汉显。先生很热情,没一点大作家的架子,亲自给我泡茶,之后又递上一根烟。先生的随和让我受宠若惊。茶几上没有烟灰缸,我正发愁烟灰往哪儿弹,同样吞云吐雾的先生指着沙发旁边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瓦罐说:就往喔里面弹,没事。说着自己伸手将烟灰弹在了瓦罐里。

说起上学时偷看《废都》的事,先生笑着说:是瞎是好,让后人评说去吧。那一天,先生写了一幅字勉励我:龙藏流水井,马站清风桥。这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有人将当时广州西湖路“大马站”和“小马站”附近的“龙藏街”、“流水井”和“清风桥”几条街名缀成一联:龙藏流水井;马站清风桥。此联地名嵌入得自然,读来颇有诗情画意。但是先生解释说,做人做事都要有“龙马精神”。

2009年7月28日上午,我从报纸上得知《废都》解禁,赶忙给先生发了条短信道贺:昔日作茧,今朝化蝶。先生回复信息表示感谢。

篇8

夜里翻书,看到台湾女作家,画家席慕蓉的一片文章《山草小住》,很有意思,便细细地品了去。原来是她陪父亲散步,在一条山路的叉口,父亲望着一块路牌感叹地说:“多好的名子!多好的地方!山草小住…….”结果这话被席慕蓉笑着驳了回去:“不是啊!爸爸,那牌子上写的是‘往小草山’啊!”她父亲也笑了,微微叹口气:“唉!看反了。可是如果能照我原来想的那么去念,还真是个好名子哩!”

不是么!当我第一眼看到‘山草小住’这个题目,就极是喜欢。这四个字的倒置,将原本明确直白的语义,变的模糊起来,然而却给它了一种意境,能让人联想无限,让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到的是山,是水,是山坳里跳满露珠的小草,是苍莽如云的绿林,是潺潺的山溪和那裹满青苔的鹅石,也是幽静的湖面弥漫着袅袅的水气。有茅屋在山边的绿林中,也就有了人,有了人的故事和故事里的各种人物,这便有了文章和文章编成的书。

山草小住感觉真好。我索兴将它用来,做为我第一本散文集的名子,叫它《山草集》好了。

喜欢散文,已有二十余年。记得八十年代初期,做为文学粉丝,崇拜过朱自清,郁达夫,沈丛文,丁玲和孙犁,买过他们的专著,细细研读。也是那个时侯,西安文联创办了西安文学院,我便热血沸腾,报名听课。听过张贤亮,路遥,实,贾平凹等作家的讲授。知道了当作家就如苦行僧,要耐得住寂寞,劳得起心志,而且要有天份。我有没有天份!不知道!那是老天给的,由不得你。但勤奋是可以做到的,我试着读书,记,作观察笔记,所见所闻所思都用文字记录了,十几摞本子用完,一是练了文笔,求文字简洁,描写准确,行文优美;二是练了观察,学会用眼用心用想象,也写了不少文章,刊了不少文章,总想求得

高师指点,便去找平凹,是用文章去找。

文学院结束时,我的散文《小镇》被收在学员作品集散文类的第二位,在结业的文艺沙龙中,文联的老刘找到我,问:你是不是小镇的作者?我说:是。你跟我来一趟。我被他领到平凹面前。

“你是不是生长在山里的!”平凹问。

“不是,是在城里长大的,下过三年乡。”我答。

“你写的是终南山这一带”平凹又说。

“正是终南山的一个小镇。”我惊奇他的眼光。

“你要坚持写,会有成绩的。”平凹说。

我如获珍宝,兴奋无比,信心倍增,每天行文至凌晨三四点。有了满意之作,便拿去找平凹指点,也有书信来往。一次寄去文章,便收到平凹来信,写道:“……你的散文实在不错,若如此写下去,很有前途的。你的艺术感觉颇佳,这是西安许许多多文人所不及的。你该自信!现在就是容量不大,多看点哲学方面的书,可能好些。”

这封信使我有了更大的抱负,也想当作家。

篇9

中国现代隐逸文学是中国新文学史上概念尚未厘定,创作实践却蔚为大观的一种文学形态。对于有着隐逸倾向的文人来说,他们更倾向于为自己的审美观写作。他们的“隐逸人格”,普遍有着疏离主流文学阵营的倾向,以一种出世的姿态坚守自己的纯艺术追求。这种人格精神使他们在文学创作时向内转,回归田园,回归内心。[1]这种向内转的姿态,有利于审美观照,因此中国现代隐逸文学在审美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不但创造出多维审美之境,更开拓了艺术审美空间。

美学家张竞生曾在《美的人生观》里把艺术分为广义和狭义两种,除了音乐、绘画、文学这些传统的艺术门类之外,人类生活的一切方面均可成为艺术。他说:“艺术可分为‘人生艺术’与‘纯粹艺术’二种。凡一切人类的生活:如各种工作、说话、做事、交媾、打架等等皆是一种艺术。若看人生观是美的,则一切关于人生的事情皆是一种艺术化了。”[2]中国现代隐逸文学对艺术审美空间的开拓也表现在这两个方面。

一、对“纯粹艺术”空间的开拓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士”的要求是很高的。文人、士大夫充当着社会精英的角色。他们不但要知书达礼,拥有文学上的造诣和政治上的谋略,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学与音乐、书画艺术一直都紧紧联系在一起。中唐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让我们领略到了“无声胜有声”的音乐境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魏晋名士嵇康临刑之前,赋琴一曲,从此使《广陵散》成为天下绝唱。古代文人不仅乐意投身于音乐审美实践,对书法绘画也是非常热衷。魏晋的王羲之、宗炳,唐代的张旭、怀素、王维,宋代的苏、黄、米、蔡,明代的祝允明、文征明,清代的郑板桥等都是书法或绘画上的名家。

中国现代隐逸作家虽未能像古代一些隐士那样成为“通才”,但他们所具有的隐逸人格倾向和作品中的隐逸精神依然对传统艺术境界的提升起了重要作用。除了对音乐、书法、绘画等领域的影响外,中国现代隐逸文学对纯粹艺术空间的开拓还表现在对农业文明和旅游业文明的影响上。

中国现代隐逸文学的一个重要表现特征是“隐于自然”。“自然”的物质表现无非是田园和山水。中国古代用于表示归隐的常常是“解甲归田”“弃官归田”“遁迹山林”“放浪江湖”“啸傲湖山”等词汇,文人士大夫们在现实中受挫以后,最先想到的避难所也是山水田园。雄伟壮阔的名山大川、凄清僻静的深山幽谷、奇妙万状的悬岩隧洞、生动活泼的花鸟虫鱼、美丽动听的神话传说、历史悠久的古物文迹、千姿百态的风土人情,是隐逸文人津津乐道的对象。被隐逸文人精心描绘过的地方,就成为现实读者心心念念的理想乐土。如同古代隐士一样,现代作家也都有隐藏在自己心中的一片圣土,他们的隐居地、游历地等承载着他们毕生的心血与追求,成为他们创作的源泉,他们以此为素材构造出的审美世界也因此成为农业、旅游业、书画业的发展资源。沈从文的“湘西系列”、贾平凹的“商州系列”、汪曾祺的“高邮系列”、莫言的“高密东北乡系列”、李杭育的“葛川江系列”、李锐的“吕梁山系列”、朱晓平的“桑树坪系列”等莫不如此。

沈从文的小说以湘西生活为题材,通过描写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为我们构建了一个清新美妙,充满人情美、人性美的“湘西”世界。湘西的风物成就了沈从文,同时又因沈从文的大力抒写名扬于世。古朴的凤凰小城和周边的古街小镇成了人们追思传统记忆的神秘之地。沈从文在《湘西》中写道:“一切风景静美而略带忧郁,随意割切一段,勾勒纸上,就可成一绝好宋人画本。满眼是诗,一种纯粹的诗。生命另一形式的表现,即人与自然契合,彼此不分的表现,在这里可以和感官接触。一个人若沉得住气,在这种情境里,会觉得自己即或不能将全人格融化,至少乐于暂时忘了一切浮世的营扰。”沈从文将他魂牵梦萦的故土描绘得如诗如画、如梦如歌。读者难以拒绝这样的文字,平平淡淡之中,那份美丽与神秘已浸入肌骨,无怪乎在他的影响之下,名不见经传的边城小镇凤凰成了现在的旅游胜地。

贾平凹的散文和小说也让我们加深了对“商州”的理解。贾平凹的作品以商州为题的就有《商州初录》《商州又录》《商州再录》,合称《商州三录》;还有小说《商州》《商州世事》,散文集《商州散记》等。贾平凹笔下的商州是迷人的,他把传说、历史、风土人情融入到了商州的山水中。再加上贾平凹不仅是作家,还是书法家、画家,他的作品也便带有了书画的味道。他把商州描写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连台湾的流浪作家三毛都不由的心向往之,提笔给素未谋面的贾平凹写信。贾平凹的“商州系列”给商州带来的影响恐怕只有商州人才能深刻体会。正如同沈从文成就了“湘西”一样,说贾平凹成就了商州也不为过。

二、对“人生艺术”空间的开拓

中国现代隐逸文人大多曾远渡重洋,接受过西方(包括日本)文化的熏陶。西方的物质文明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渴望将这种物质文明与东方悠闲的生活节奏结合起来,就像林语堂在《生活的艺术》中说的,要设法“溶合这两种文化——中国古代的人生哲学和现代的工艺文明——使它们成为一种可以实行的人生哲学”[3]。因此,较之古代的隐士来说,现代文人即使“隐逸”,也多了一些积极的色彩。

“隐逸派”主将周作人提倡唯美主义的人生观。他在《生活之艺术》一文中提出“把生活当作一种艺术,微妙地美的生活。”他拒绝将文学变为传统意义的载道工具,不承认牺牲个性来迎合社会潮流是文学应尽的义务,所以,他努力保持文学的自在性。周作人将艺术视为个人情思的表现,是个体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他把他的人生艺术化的文学观念转化到他的生活态度和文学创作中去,使他的为人为文都带有了隐逸之气。他以审美的态度对待生命,以艺术家的心态去感受生活,就如张竞生把“一切人类的生活”看作艺术一样,周作人也强调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他谈“北京的茶食”、“南方的野菜”,谈“茶”、谈“酒”、谈“草木鱼虫”、谈“乌蓬船”,在日常琐屑的叙述中,咀嚼着生活的滋味。衣食住行、风土人物、掌故轶事,都是他谈论的话题。在他看来,“生活不是很容易的事”,只有“把生活当作一种艺术,微妙地美地生活”,才能见出人生的真谛。艺术化的生活是对残缺人生的修补,所以周作人在《喝茶》中倡导“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4]。这种唯美主义的文艺思想影响很大。朱自清、俞平伯据此提出了“刹那主义”的人生观,专注于唯美的瞬间感受。俞平伯说:“生活的每一刹那有那一刹那的趣味,或也可不含哲学地说,对我都有一种意义和价值。我的责任便在实现这意义和价值,满足这个趣味,使我这一刹那的生活舒服。至于这刹那以前的种种,我是追不回来,可以无庸过问;这刹那以后还未到来,我也不必多费心思去筹虑。……我现在是只管一步步走,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一步。”[5]俞平伯这种“刹那的趣味”,有着传统审美观的影子,也有现代享乐观的色彩。周作人在《希腊的馀光》中认为希腊文明的精神特点是“现世主义”和“爱美精神”,恐怕可以作为俞平伯等人“刹那主义”观的最好注脚。

美学家宗白华也是人生艺术化的积极提倡者。他说:“积极地把我们人生的生活,当作一个高尚优美的艺术品似的创造,使他理想化,美化”。[6]宗白华几十年如一日地出入于世界各地艺术馆和博物馆,对雕刻、建筑、绘画、出土文物、风景名胜等具有审美价值的东西倾注了极大热情。他把现实人生当作艺术,用他的“散步美学”构建起他的艺术体系。这种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化生存”“审美化生存”。他的“散步美学”充满了自由精神,把庄禅境界、魏晋风度等传统自由主义和西方的生命美学有机结合起来,成就了人生的艺术。

隐逸文人最注重审美的表达,对纯粹艺术与人生艺术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痴迷,中国现代隐逸文学对自然之境、闲适之境、趣味之境和道禅之境的追求与把握,创造出艺术审美世界,开拓了艺术审美空间,对人类文化史的发展有着独到的贡献。

(本文为201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中国现代隐逸文学研究”【项目批准号:12YJC751093】和中国教育学会“十二五”科研规划课题“经典美文与语文课堂读写教学研究”子课题项目【立项编号:0506043400170】的研究成果。)

注释:

[1]许海丽:《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独特存在——“隐逸派”》,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版,第53页。

[2]张竞生:《美的人生观》,选自《张竞生文集》上卷,江中孝编,广州出版社,1998年版,第72-73页。

[3]张岚:《论中国新文学“闲适”散文的成因与流变》,学术界,1998年,第6期。

[4]周作人:《喝茶》,选自《周作人自选文集·雨天的书》,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53页。

篇10

说起贾平凹的生平与创作成就,我估计大家都不会太陌生。我们知道,他是一位生活阅历非常丰富,艺术实践也异彩纷呈的作家,几十年来可谓是著作等身,在广大读者中拥有极高的声望。他的长篇小说作品《废都》《高老庄》《秦腔》《古炉》几乎都曾经在中国文坛引起过广泛的轰动,2008年,作者还凭借着《秦腔》一举荣获了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我们说他是国内文学界、尤其是乡土文学领域的翘楚,恐怕是不会有人反对的。所以读者对他最新创作出来的作品《带灯》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份期待。

《带灯》描写的樱镇,是西部秦岭山区的一个边远小镇,作者所倾力塑造的主人公带灯正是这个镇上综治办的一名普通干部。这里的人们勤劳善良,落后的经济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诸多的困窘。带灯性情率真,对人热情,把自己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镇上的工作和为乡民办事上了,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镇上的工作看似清闲实则矛盾多多。无情的岁月风尘把带灯死死地拉入到庸常的人际关系中,带灯对此相当苦恼。镇书记、镇长把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平衡各种势力、寻求招商引资上,既是为了镇上的经济发展,也是为他们的仕途铺平道路。一家大工厂项目落户于樱镇,旧有的利益格局遭遇到极大的改变,环境也被破坏得惨不忍睹。于是,乡民们之间的关系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元黑眼与换布之间;处于开发地带村落和尚未开发的村落之间;镇街上人群和村民之间都云集着林林总总的矛盾,带灯所在的综治办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处理乡村所有的纠纷和上访事件,每天面对的都是些农民的鸡毛蒜皮和纠缠麻烦。农村的琐事让人心烦又让人同情,带灯在矛盾中完成着自己作为一个乡镇干部的基本职责,她既不愿意伤害百姓,又要维持基层社会的稳定。而当这些矛盾集中起来一股脑地呈现在带灯面前时,她开始惊慌失措了。作品正是描写了带灯在各种矛盾相互纠缠的夹缝中寻求自身的发展之路,她彷徨过愤

怒过也悲伤过,甚至还有过疑虑和不安,但她最后依然饶有兴致地在这里努力地工作着……。

我曾经在贾平凹的散文作品中读到过他实地考察农村的真情流露,作者为了拓展自己的创作思路,扩大自己的观察视野,多次广泛地走读于西部的大部分地区,其足迹遍曾经遍访渭北、陕南、河南、甘肃等地。有时作者还钻进山沟里,试图从岁月的火热流变中寻求到文学创作的不竭源泉,同时作者依据自身的人生阅历,倍加珍惜自己过往的乡村生活积累。客观地说,作者的这一目的是达到了。在贾平凹的多部作品中,他都骄傲地把自己的这些生活体验用文学作品给予了大力的呈现,而且他很形象地把自己的思虑变为娓娓叙述的文字,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的确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山野的灵动和鲜活。前年读《古炉》和日前读到的《带灯》,均无不带有浓烈的山野韵致和乡民的生活气息,读起来很接地气。作者的用意是很老道的,他似乎也深知读者对乡村题材文学作品有着浓厚的期待,所以他在这方面的发力也很有劲道。

作者在创作《带灯》时,依然让作品隽刻着太多太多的乡土特征。面对当下农村的凋零与破败,作者对那里倾注着了满腔的热情。他曾经说过:“当然,大量农民每年都在进城,好多城里人是从乡下来的。往上数两三代,几乎每个人都和农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城市和乡下只是地域上、生活形态上的区别,大家总的精神状态、关注的社会热点依然是一致的,对许多内在困扰,关乎人性的问题依然感同身受。”有了这样成熟的思考,作者就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情感融入到了自己精心创作的这部作品中了。可以这样说,《带灯》这部长篇小说,也是作者在自己的苦思冥想沉淀了多年后,以一种集约喷发的方式为我们创作出来的宏大叙事力作,所以作品带给我们的震撼与惊喜也是前所未有的。

《带灯》的结构很有特点,写得也非常扎实,人物刻画相当地真实鲜活。据作者介绍,《带灯》的故事源自于他这几年采访到的一个基本事实,每个人物都有其真实的生活原型,几乎没有作者的编造。他在夏夜的农村看到了‘带灯’,就是指一种小生灵萤火虫,“它们从自己身体里发出那点微弱的光,也能照亮一星半点的世界。”这个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象让作家那焦虑的心灵为之一震,作者很巧妙地把这个意象富有诗意地嫁接到《带灯》这部波澜壮阔的作品中,而且主人公的名字就取名为“带灯”,就别有一番深意了。“带灯”原名叫“萤”,即萤火虫,像带着一盏灯在黑夜中巡行。这个名字也显示了带灯的命运,拼命地燃烧和照亮,而命里却注定地微弱无力,终归尘土。作者这样匠心独运的铺排顿时让小说有了灵魂,也提升了作品的主题,让作品带给读者一种“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畅快舒意和精美的艺术享受。

贾平凹还细致入微地描画了目前中国乡村百姓生活的现实,基层乡镇工作人员的精神世界,大转型时期各式人物对社会的看法想法,以及一个大型矿业工厂落户平静乡村的人生百态,其中许多细节读来都让人有千百种滋味萦绕心头。比如,工厂的轰鸣声让这个不通高速公路的宁静小镇彻夜失眠,全镇人的“瞌睡都让偷走了”;老屋的拆迁惊动了蛰伏阴暗处的虱子,这些人们讨厌的小虫趁机兴风作浪;扩建改造商业街,开设沙场必然引来利益纠纷,引发的血腥械斗惨不忍睹等等。有读者赞誉,该作品不仅保持了作者以往的艺术特点,更是达到了新的文学高度。塑造的文学形象也丰满真切。带灯一出场,就浮现着与众不同的超然脱俗,她有丰富的内心和丰沛的情感,她更愿意在乡间的山风树谷中寻找安宁。她每天面对最让人无法摆脱的杂乱,内心却不断地向上腾跃。带灯在现实中无处可逃的时候,把自己的精神理想和寄托都放在了与远方人物的情感想象之中。远方的家乡人元天亮成了她在浊世中唯一可以倾吐的精神寄托,她在不断地给他写信,向他诉说。带灯等干部受伤之后,整部小说就戛然而止,工厂的运营状况,许多人物的命运,以及她与作家元天亮之间的柏拉图式的情愫,都作为给读者留下了的悬念。带灯的痛苦无法救赎,她既无法摆脱现实,又没有能力完全解脱。作者在这里非常灵动地展现了当前的农村基层的现实状况,具有很强的现实性和可读性。

据网络消息,作者贾平凹花费了三年时间写完《带灯》,同时这期间也度过了他的六十大寿,面对渐渐老去的事实,贾平凹有着说不出的恐惶和不服气:“我感觉这事丢人的很,咋就活到这样个岁数,我想不通。”贾平凹还讲了个幽默但在他看来很忧郁的笑话,映射出自己的无奈:俩90后在夜店门口商量着进去耍,其中一个很鄙夷地说,跟里边一群80后“老皮”有啥可耍的。“哎,80后都老了,咱这50后的日子该咋过呀?”如果说创作《带灯》的过程是繁杂的、结局是无奈的。那么,其中最温情、最具浪漫色彩的内容,则是《带灯》一书的起源和带灯给元天亮的信件。

《带灯》在写作手法上延续了贾平凹惯常的用散淡叙事反映宏大社会生活主题的艺术手法,通过对带灯这一乡镇女干部的视野,和她经历的种种事件,给我们展示了一幅改革开放进入攻坚阶段后,广阔的西部农村天地里人文和精神风貌发生着的变化,阅读以后让我们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我们从网络新闻中得知,最近由全国众多媒体、读者和网友评选出的“2013最值得期待新书”榜单出炉了,贾平凹的长篇小说《带灯》位居该榜单之首。从我的阅读体验来看,我觉得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媒体和读者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大家对《带灯》有着这样的一种期待,既是对贾平凹先生过往文学创作成就的一种极大肯定,也是期盼着他的新作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看到公众对这样一部反映乡村现实生活题材、笔调略显素雅散淡的作品所抱有的满心期待,作者本人也非常欣慰。他告诉记者:“读者还是愿意看到真实的、反映当下现实生活的文字。我不爱那些书斋里胡编乱造的作品,相信读者也不爱,读者爱的是作家投入真挚的感情、有亮点的文字。”作者的这番话显得自信满满,恰好也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想这也许就是我读完《带灯》以后能够隐隐地莫名感动的真正原因吧。

金沙滩

过去可以失败,未来不能失败;做事可以失败,做人不能失败。做事失败是一时的失败,做人失败是一生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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