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14 15:19:52
导言:作为写作爱好者,不可错过为您精心挑选的10篇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它们将为您的写作提供全新的视角,我们衷心期待您的阅读,并希望这些内容能为您提供灵感和参考。
中图分类号:G65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2-7661(2013)36-006-02
在西方的艺术殿堂里,诗与画异质,是二门截然不同的艺术类型。然而在我国,诗与画之间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不仅同源、同质,还拥有共同的文化思想基础。因此,中国传统诗画融合这种现象就不难理解了。从传统诗与画融合的情况来看,主要有“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诗画一体”、“诗画合一”这四大基本类型。
从山水田园诗角度而言,能将山水田园诗与绘画完美地结合得最成功的人当然首推王维。诗书画皆精通的苏轼曾在《题蓝田烟雨图》这样评述:观摩诘之诗,诗中有画。由此观之,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已经突破了语言的局限,显示了语言的画意色彩。具体而言,在众多的山水田园诗中,他不但凭视觉语言凸现了山水田园的质感,还将一幅幅生动的充满诗情画意图象呈现到读者的脑海里。
因此从审美的眼光来研究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绘画美是非常有必要的。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王维山水田园诗的审美意蕴,本文试着从色彩、光线、动静互衬、构图、禅境等方面分析王维山水田园诗的视觉语言,从而挖掘出这类山水田园诗的绘画美。
一、色彩的合理搭配
“画”作为一种空间艺术,主要是用颜色和线条来造型,偏重再现客观事物。然则只偏重再现事物只得形似,不得神似。因此,在绘画中,画家更加注重情思,讲究情景融合。从这一点来说,诗与画具有共同性。深谙画道的王维,非常懂得利用这一共同性。在写山水田园诗时,他熟练地打通诗与画的界限,将绘画中色彩的用法迁移过来,使情景融合,从而达到塑造意象和意境的目的,这不能不令人惊叹。
纵观王维的众多山水田园诗,可以看出王维诗歌里色彩词的运用并不少。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他所使用的色彩种类是有限的。据统计,王维诗歌中使用的颜色共有25个。按照出现的频率依次为白104次,青55次,黄31次,绿21次、红19次。从这个统计中,我们可以看出青和白这两种颜色占了将近50%,与其它素雅的颜色合起来占到70%。由此可见,王维对色彩的选择具有集中性。在这种集中性中,他比较热衷素雅之色。通过素雅之色去营造那空灵、淡远的禅境。
当然,王维在使用色彩词的过程中,不是将色彩和物象孤立起来,而是将这些色彩巧妙地进行搭配,共同营造物象和意境。
在《山中》这首诗里,他这样写道:“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诗中,他非常善于捕捉山水景物的色彩,用了“白”、“红”、“翠”这些色彩词。在这些色彩词中,白是冷色系,而红是暖色系,这二者形成鲜明的对比。然只有这二者,又未免太单调。因此他用了翠字。正是这些色彩的运用,不但道出深秋,还利用色彩的相互映衬、调和、对比,使得诗歌的画面感更加形象生动。
除了这首诗,王维在其它同类的山水田园诗中,也熟练地将这种色彩词加以巧妙发挥。从艺术效果而言,正是由于这些色彩元素的加入以及巧妙搭配,整个画面不再显得呆滞,而是具有立体感。可以说,读者在读他的这些诗歌时,感受的不再是单调,而是在诗情画意中走近作者,并进而感悟人生。
二、光线的巧妙捕捉
诗画皆精通的王维对光线观察非常入微。在他的眼中,光线是构成画面不可缺少的元素。在他的山水田园诗中,为了营造诗歌的绘画美,他巧妙捕捉光线,讲究光影的摄入与映衬。在他的笔下,光影交织下,整个画面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具有非常强的立体感和光感。
在《渭川田家》这首诗歌中,他用“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这些字眼,形象地捕捉太阳西下时光线的移动以及明暗变化。在《鹿柴》中,他写道“返景入森林,复照青苔上。”很显然,他描写了松林清泉日月光烘托之下的折光投影。在这首诗中,阳光反衬出青苔的潮湿阴冷,青苔反衬出阳光的醒目。在折光投影中,作者刻画出清幽深远的画面。在《送刑桂州中》,他用“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表达他对光线明暗的体验。除了以上所举的例子,诸如此类的诗句还有很多。将它归纳分类后,不外乎描摹了朝晖夕阴、月光云影以及日月光晕下的折光投影。
从这些诗句,我们可以看出,作者王维对光线非常敏感。在他笔下,哪怕都是表现夕阳这一物象,但在光线的映衬下,周围的景物总是呈现出不一般的画意美,给人以别样的体验。
三、动与静的互衬
在日常生活中,动与静是对立的。然而进入艺术作品后,有时却能相辅相成。在传统的诗画里,非常讲究动与静的互衬。在绘画里,也不全是静。唯有动静结合,整个画面才显得诗意盎然。同样在文学里,动与静运用得好的话,会为诗歌增色不少。南朝梁王籍在他所写的诗歌《入若邪溪》中,用“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来体现林子和山的宁静。在这里,山的宁静不是死的静,不是沉闷、单调的静,而是声响(蝉叫、鸟鸣)中的静,是一种带有生命气息的静。通过蝉叫、鸟鸣,这种意境显得更加静美清幽了。
作为诗画合一的山水田园诗,动静互衬这个艺术表现手法运用非常得当。在他的《鸟鸣涧》中,他写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在这一首诗歌当中,局部的动态描写(桂花落、鸟鸣、月出)衬托了山水景物的静谧。
四、错落有致的构图
什么是构图?在美术中,“构图”一词是英语COMPOSITIONG的译音,是造型艺术的术语。而在中国的传统绘画中,构图又被称为“布局”、“章法”或“经营位置”,指的是在平面美术创作中安排和处理审美客体的位置和关系,把个别的或局部的形象组织成整体的艺术作品,以表现构思中预想的审美效果。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同样也很注重构图的合理安排。作为诗中有画的诗本身而言,所谓的构图其实说白了就是用散点透视来营造画面、意象构图布局的层次感。在他所写的《终南山》中,构图安排得非常错落有致。在他笔下,他对终南山所描绘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很显然,诗句首先突出终南山的雄伟巍峨,并以此做画面的大背景。之后次写山间之景,那就是山势高峻,云雾缭绕。再次,颈联所写的是峰顶俯瞰之景。最后是局部的特写,通过“隔水问樵夫”来突出山的辽阔与荒远。
在《渭川田家》中,作者王维也在苦心营造他的晚归图。在这首诗中,夕阳、牛羊、牧童、野老、拐杖、荆扉、麦苗、野鸡、田夫、锄头、作者一起出现在图画中,然而我们读起来并没有违和感。这是因为作者在构图过程中运用了散点透视,将图画中所出现的人和物按照层次感进行处理。处理的结果就是既构造了深度感,又突出了主次。
五、空灵、淡远、和谐的禅境
诗与画的相融点在于有共同的意境。据相关的史书记载,王维不但精通诗画,还与禅宗结下了很深的因缘。在他的山水田园诗里,诗、画、禅意竟能高度融合,共同巧妙营造空灵、淡远、和谐的意境美,并进而使得整个画面意味无穷。可以说,此时的诗已经突破了语言自身的束缚,进入到了另一个高度,那就是禅境。
在众多山水田园诗中,《鹿柴》、《鸟鸣涧》、《辛夷坞》所营造的禅境最为突出。这些诗在写禅境时,是以禅入诗,以画入诗,可以说禅与画在诗中高度融合。在诗中,没有欺压,只有友善、自乐、闲适、自在。而这种怡然自得在诗中则是通过自然景物如深林、青苔、桂花、山鸟、明月、白云、溪水、夕阳来衬托。在这种禅境中,一切景语皆情语。
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作者王维所倾力打造的禅境除情景交融外,还带有对人生的深刻感悟。在某些纯自然的景物描写中,虽然带有客观性,但并不代表作者没有自己的情感倾向。此时他的情感已经融入到禅境的营造中。而在某些诗中,作者的情感倾向是很明显的。以《渭川田家》为例,在这幅怡然、自乐的晚归图中,王维虽然表达出了对这种田园生活的向往,但一联想到自己进退两难的处境,最后他只能这样感叹: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六、结语
从文学发展过程来看,“诗中有画”并不是王维独有。在他之前,谢灵运的山水诗也有画意很浓的诗句,如“春晚绿野秀,崖高白云屯”。谢的山水诗也能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来描绘画面。然他们的共同点只达到形似,尚不得神似,缺乏了神韵。直到王维山水田园诗,诗、画、禅意高度融合。在他笔下,诗突破了自身的局限,具有图画般的美。而这种绘画美是由光线、色彩、构图、动静、禅境等构成。可以说,他的诗既刻画了山水的形貌特点,又体现了山水的神韵;既写了客观景物,又融情于景。因此,他的山水田园诗就带有了禅意般的绘画美。
参考文献:
[1] 陈铁民.王维新论[M].北京: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0.
[2] 曹中孚.王维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二、王维山水田园诗的幽静之美
王维的博学多艺使得王维在诗歌字词的组合时不露痕迹,不显雕饰,浑然天成。他通晓佛禅义理,他的诗中的意蕴美,天然去雕饰,于幽静中彰显恬淡、空灵之美,达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幽静之美是王维山水田园诗的意境美的一个显著特点。我们可以从王维的很多诗中感受到这一意境美。
(一)听觉感官的幽静之美
王维的《鹿柴》一诗中写到:“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作者在诗的前两句为我们描绘了这样一幅场景:在杳无人烟的空山深林之中,这里本应该是幽暗寂静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人的话语声,但环视左右,仔细寻觅却又看不见一丝人影。能听到人语声,说话的人一定就在离作者不远的地方,作者却不得相见,这从侧面突出了森林的茂密幽深。而山越深,林越密,就会越显得周围的寂静。根据常识,其实山林中本不应该是一片寂静无声的,而是有很多大自然本来的声音,有风吹树叶的声音,鸟虫的鸣叫声等。而作者却巧妙地让这些声音淡化了,只抓住了传来的那一阵人语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尤显突出,打破了山林的和谐。作者不仅运用听力的以动衬静,使山林更加空寂,紧接着作者又用眼睛观察林中的细微变化。用视力上的强烈对比更加突出了山林的幽暗。在前一句作者用只听见人语响而见不到说话的人来侧面描写了山林的茂密和幽深。山林本就幽深,林间树下生长的青苔衬的林中越加幽暗。作者抓住了夕阳返景入林中的一小个片段,写出了夕阳透过层层遮挡的密林,照在了林中的青苔之上,为林中浓重的快要溢出来的暗绿色带来了一点光辉,仿佛带来了一抹暖意,打破了山林的幽静。但事实上,这一抹余辉不仅没有为山林带来暖意,反而衬的本就幽寂的冷色调的山林更加显得幽暗。仔细回味,会发现夕阳的一抹余辉就算是穿过密林,照射在了青苔之上,但却和周围浓重绿色的幽暗的山林形成强烈对比,在幽暗的山林中显得孤立无援,如同在作画时在大片的冷色画面中掺进一抹暖色调,不仅没有带来一丝暖意,打破整幅画作的基调,反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冷色更显突出,让人留下更加深刻的映象。
(二)以动衬静的幽静之美
《鸟鸣涧》一诗中写到:“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人一旦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注意周围的景象,细心之下就观察到了桂花飘落,春天的山林在夜色下仿佛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们知道桂花花瓣细小,隐藏在繁茂的枝叶后面,不细看很难发现,更何况还要记录下花瓣飘落的一瞬间。作者却总能捕捉到这样细微的画面,究其原因,不过是开头交代的“人闲”二字。人闲,闲的不仅是身,没有俗事牵扰,更是心闲,内心平静,没有任何干扰牵挂,只有这样,才能让诗人总能在茫茫大山中捕捉到美丽的瞬间,并把瞬间记录成永恒。山涧中传来声声鸟鸣,打破了夜的宁静,原来是月亮悄悄地升起,被鸟儿们察觉到了。鸟儿们能轻易的被月光干扰,足以证明原来的山涧是有多么的幽静。它们习惯了平时山谷的幽静无声,才会连月出都会觉得是一种打扰。春天的夜寂静无声,鸟儿被月光干扰也只是在巢穴中时不时鸣叫几声,在幽静的山涧里,鸟儿的啼叫显得清越悠远,打破了山涧的宁静,但鸟儿鸣叫之后,山涧又恢复了之前的幽静,因为有了之前鸟鸣的喧嚣,使得现在的平静更加显得没有尽头。用短暂地动来衬托永恒地静,让这种静显得更加深沉而无涯。这种以动衬静的手法在王维的诗中经常可以看到,动静相生,不仅给幽静的山谷增添了几许生机,又更突出了山谷的静,是整首诗更加具有幽静之美。
三、结语
正如李泽厚所说:“一切都是动的。非常平凡,非常写实,但它所传达出来的意味,却是永恒的静,本体的静……这便是在‘动’中得到的‘静’,在实景中得到的虚境,在纷繁现象中获得的本体,在瞬刻的直感领域中获得的永恒。”②王维用他禅者的眼光捕捉到了山林中最富表现力的瞬间,用诗句将这一刻定格下来,他特有的敏感和细腻的感情成就了这首诗的艺术经典。在《鹿柴》和《鸟鸣涧》中,王维巧妙地运用听力和视觉的双重感官来再现山林的寂静和幽深,体现了王维诗中的寂静之美。由此也可看出王维在设辞着色时的高超手法。
注释:
①陈殊原:《中国古典诗词精品导读丛书:王维》,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5年10月
②李泽厚:《华夏美学》[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第21页
⒖嘉南祝
提起禅宗,只要稍有古典文学、美学知识的人首先想到的大都不是南禅慧能的那段名偈,而是王维,是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酬张少府》)的寂寂禅意总比“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六祖坛经》)的哲理说教让人容易亲近得多。这原因之一也是最根本的便是王诗所创设的那种空灵静逸如镜花水月般不可凑泊的禅境。原因之二是受众“既以平治天下为己任,又以谈玄参禅、山水田园为归宿的文化心态”。[1]P272禅境的创设跟王维精湛的绘画功底有极深的渊源关系,这使得他能以画入诗,以诗载画,因画生境,因境化禅。于是,一种特显而极为重要的审美风格――空灵静逸――便在王维山水田园诗中自然化生了。
本文无意索源“佛―禅”抑或“庄―禅”。简而言之,禅是不诉诸理知的思索,“既然不需要日常的思维逻辑,又不要遵循共同的规范,禅宗的‘悟道’便经常成为一种完全独特的个体感受和直观体会”。[2]P372这对美学,特别对艺术创作而言,不正是很熟悉、很贴切和很合乎实际的么?禅接着庄玄,通过哲学宣讲了种种最高境界或层次,其实倒正是美学的普遍规律。
李泽厚认为,禅宗的秘密其一在于“对时间的某种顿时的神秘的领悟,即所谓‘永恒在瞬刻’或‘瞬刻即可永恒’这一直觉感受”。[3]P373确为切中肯綮之论,禅宗之秘密四字可论:“瞬刻永恒”。除此内在特质之外,其表现形式却隐现于大自然之中。“禅宗非常喜欢……与大自然打交道。它所追求的那种淡远心境和瞬刻永恒,经常假借大自然来使人感受或领悟”。[3]P373如果说“瞬刻永恒”是其哲学内蕴,“淡远心境”是其心理条件,“大自然”是其假借对象的话,那么“空灵静逸”就是其审美风格了。王渔洋曾说:“辋州绝句,字字入禅。”请看: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本来都是动的,非常平凡,非常写实,非常自然,但它所传达出来的意味,却是永恒的静,本体的静。在这里,动乃静,实却虚,色即空。而且,也无所谓动静、虚实、色空,本体是超越它们的。在本体中,它们都合为一体而不可分割了。这便是在“动”中得到的“静”,在实景中得到的虚景,在纷繁现象中获得的本体,在瞬刻的直感领悟中获得的永恒。自然是多么美啊,它似乎与人世毫不相干,花开花落,深涧鸟鸣,然而就在这时对自然的片刻顿悟中,你却感到了那不朽的存在。
之所以被称为“诗佛”,的确不是空穴来风。王维很早就归心于佛法,精研佛理,受当时流行的北宗禅的影响较大,晚年思想又接近南禅,撰写了《能禅师碑》,受南宗禅的影响极大,而其山水田园诗也大都是晚年在辋川隐居时完成的。
《终南别业》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联,千古传唱。水穷尽之处,自然也就是深山空静无人之所,人无意而至此,云无心以出岫,可谓思与境偕,神与物会。诗人着重写无心,写偶然,写坐看时无思无虑的直觉印象,那无心淡泊、自然闲适的“云”,是诗人心态的形象写照。“对境观心而道契玄微,静极生动、动极归静、动静不二的禅意,渗入了山情水态之中,化作天光云影,空灵而自然”。[5]P244王维善于以动写静,喧中求寂,超以象外而入于诗心,显示出心境的空明与寂静。如静谧山林里的一两声鸟叫,幽幽清潭中的两三条游鱼,深山古寺的几杵疏钟,动中之静欲静,而诗意却能于空寂处见生气流行,清幽禅趣转化为诗的悠远情韵,更显冲淡空灵。“静”乃王维诗之主要特色,而“空灵”则不失为其主要审美趣味。我认为,再加一“逸”字,便构成了王维山水田园诗的无上境界――禅境了。
宗白华先生曾以“太虚片云,寒塘雁迹”[6]P62形容艺术的空灵境界,这一描述是十分形象而精当的。茫茫的天空缥缈着丝丝白云,空旷的寒塘掠过片片飞雁。“太虚”、“寒塘”是空,是广阔空虚的背景;而“片云”、“雁迹”则是灵,是空虚背景中活跃的生命律动。空是虚、是无、是静穆;而灵则是实(不同于写实之实),是有,是灵气,是生命。那么,这种空而灵、虚而实的境界是怎样产生的?最主要者是诗人对简约手法的运用。简而言之,简约(美学上)即“寥寥数笔而意趣盎然”,[7]P43也就是说,以极其简化的线条传达极其丰富的意蕴,从而使人想象于无穷。如果一首诗、一幅画中的意象或线条简约而又有无穷的美感发生之力,那么这首诗或画就达到了简约和空灵。李东阳认为王维的“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二句诗“淡而有味,近而愈远”(《麓堂诗话》),恐怕正是因为它们以简约洁净的意象深深地透衬出宁静、闲适、恬淡的心境和意蕴的缘故。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诗的首二句以空山之空旷、无人、静寂、幽深,作为背景,而活跃跳宕于这个背景之中的则是生命的声音,无人而生机盎然。后二句似一个特写镜头,诗人捕捉了一束晶莹透亮的光,它像金色的线一样穿透深邃茂密的森林,最后栖息于青青的苔藓之上。深邃空幽的绿色丛中透下这一束光芒四溢的阳光,这是多么空寂而又灵动的境界。“空山”、“深林”是空;而“人语”、“返景”则是灵了,这两者一旦被天衣无缝地接合起来,就是绝妙的空灵境界。
其实,空灵之艺术境界起源于老庄哲学特别是其人生哲学中关于“虚静”的理论。虚静作为从焦虑不安的心理状态中超越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游”的中介,它的核心是“忘”;忘人世,忘功名,忘利禄,以至于忘死生,忘自我。所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庄子・人间世》)。这种与世无争、放弃竞争和怡淡无为的人生理想是中国古代空灵写意艺术的根源,也是其美感形态的核心。空灵、简约、逸等都从中发展出来的,表现于作品中则是追求和表现极度宁静恬达、淡泊洒脱的心灵境界,不要一丝一毫的内心骚动和不安焦虑,如皎然所形容的“孤松片云,禅坐相对。无言而道合,至静而性同”。(《诗式》)对于人格的恬淡无为、旷达清静与艺术风格上之“空灵”与“逸”的关系,宗白华先生有极为深刻的体悟。宗先生说:“艺术心灵的诞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刹那,即美学所谓‘静照’。静照的起点在于空诸一切,心无挂碍,和世务暂时绝缘。这时一点觉心,静观万象,万象如在镜中,光明莹洁,而各得其所,呈现着它们各自的充实的、内在的、自由的生命,所谓万物静观皆自得。”[8]P276-277这是宁静超越的极致,也是空灵与逸的极致。
王维善于动中取静,以动衬静,因声写静。如前面谈过的《鸟鸣涧》,深夜春山,万籁俱寂。连细小的桂花从树上飘落都能被人察觉,(或凭感触?或闻其声?或嗅其香?)可见周围的一切是何等宁静。这时,月亮从山后升起,皎洁的月光照彻春山,以至于栖宿在枝头的山鸟以为白昼来临而惊飞,在空寂的山谷里时时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在这首诗的景物描写中,有两个事物是应当特别注意的:桂花飘落,本是极其微小的“动”;月亮升起,也是极其缓慢的“动”。但在此诗中,都被作者有意地夸大、突出了。这样做的艺术效果,是以局部的经过夸张的动,反过来更加衬托出整体的无与伦比的静。“动”的表现,完全是为“静”的描写服务的。
除了以动写静之外,王维诗中还常常以声写静,利用引起人们特殊感受的某些声音,来表现静境或静意。这类例子很多,如《过香积寺》: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诗人入山访奇探胜,云海茫茫,古树苍天,杳无人迹。正当诗人在其荒僻深山中出入高下地攀登时,忽然似从冥冥中传来隐隐的钟声,诗人这才知道深山中还有寺庙。山泉在嶙峋的岩石间穿流,发出幽咽的声响;夕阳的余晖染在松枝上,更显出树影的深幽与清冷。在这首诗里,作者描写了两种声音:一是悠扬回荡的钟声,一是山泉流水的幽咽。但这两种声音的描写,并不是为了写山中的动,而是为了表现山中的静。钱钟书先生说:“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愈觉其深。”[9]P198非常准确地说出了此诗以音响来衬托深山荒僻幽静的特点。
王诗之空灵冲淡虽以静为其最大特色,以空灵为其艺术生命,而笔者以为:逸,才是它的灵魂。其实,“逸”主要见于画论。唐代朱景云《唐朝名画录》于神、妙、能三品之外独标“逸品”,诸品并列。北宋黄休复《益州名画录》,能品为低,逸品为上。“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方圆,都精研于彩绘,笔筒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能”,山川鸟兽的精细描摹;“妙”,老庄“曲尽玄微”,超出有限想象通向宇宙的本体和生命;“神”,创造自由,乃神化之格非传神之神。“逸”,本来是指一种生活形态和精神境界。庄子即极为典型,徐复观说庄子哲学是“逸的哲学”。《世说新语》中涉及“逸”的地方很多。艺术中,“逸品”第一特点是“得之自然”,自然是指表现一种超脱世俗的生活态度和精神境界。第二特点是“笔简形具”,崇简。此二者都是与人的生活态度和精神境界紧密相连而成为其艺术形式的表现。“逸”之于画,特征有四:其一,不拘常法,超越规矩;其二,以精研彩绘为鄙,追求洒脱素淡;其三,笔墨简约,而又不失形象;其四,随缘任运,一挥而就。显然,“逸”的理论把简约空灵的理论发挥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阶段,对“逸”的把握是用高度简化的笔墨勾勒物体的结构,只有高度简化才能产生“逸”的效果。“逸者必‘简’,而简也必是某种程度的‘逸’”。[10]P278由于简,必产生“空”、“无”的效果,所以清代恽格就把“逸”与“无”联系了起来:“香山曰:须知千树万树,无一笔是树;千山万山,无一笔是山;千笔万笔,无一笔是笔。有处,恰是无;……无处,恰是有,所以为逸也”。[11]P48此论粗看似妄,细味则精妙无比。无即是空,有即是灵,也就是说只有空才能灵,而空和灵的统一就是“逸”。“无一笔是树”,非无树也,不拘于树也,不拘于树之细节的模拟,故能超出于此物质的树,超出形似,而达于神似,达于似与不似之间的妙境,使观者于树的形象作无穷之联想,树也就成了作者主观精神的外化,是高度凝练而具有饱满的情绪张力的结构。可见“逸”的精神是脱离对象形象细节而作简化的结构把握,这种结构把握是基于主观情感和客观对象之间同构对应基础之上的,它的操作特点是“逸笔草草”。这是“逸”之于艺术产品的要求。而其于主体、于人之品格则要求有二:其一,要求作者精神上的极度自由超越,这是超越对象的细节描摹而达于“逸”的主观条件;其二,“逸”是在极为简约的笔墨基础上产生的抽象空灵的自由运作,体现了在心、物同构对应基础上的创作自由的精神境界。艺术精神与人生境界便在“逸”的桥梁上对接起来,实现另一层面的异质同构。徐复观先生总结出三种“逸”:一是不肯受世俗污染的高逸;二是生活人性的清纯、清逸;三是超逸,是对以上两点的中和。这三者是不可分的,“超必以性格的高、生活的清为其内容,所以‘高、清、超’都是逸的内容与态度”。[12]P276从“逸”的人生境界化生“逸”的艺术精神,这是庄禅一路文人士子的共同追求,而文品、人品往往同构对应,合二为一。
“逸”主要用于画论,然而何尝不能用于诗论?以诗论画,以画论诗;以诗入画,以画入诗,其例不胜枚举。苏轼有“诗画一律”之说,对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更是推崇备至,“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这是不同质的诗画两种艺术形式比较而以画论诗。诗是存在于时间的声音,画是存在于空间的形式。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说:“诗为有声之画,画为无声之诗。”实是一种感觉挪移形象,使诉之于听觉的有声之诗获得了视觉的无声之画的感受,是听觉和视觉的彼此打通。王维既是名诗人,又是大画家,且精通音律,所以他描绘景物的诗,能有这样的效果。上文所举所有诗节,无不如此。这里再另举一首《汉江临泛》: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王维知南选过襄阳而舟行汉水,在广袤的江汉平原上,写下了他的视觉感受:“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自来受到诗评家的叹服赞赏。方回有言:“王右丞诗云‘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诗家极俊语,却入画三昧。”(《瀛奎律髓)说得极对。试想舟行江汉平原向上流眺望,大江似从天外流来;向下流眺望,大江似又向天外流去。向两岸眺望,在极辽远处,才能略见山影。究竟是山?是云?是烟?都分不清楚。一联仅寥寥十字,竟创设如此永恒境界,真叫人叹为观止。这是无声画有声诗,凭视觉谁都可以“感”之,然而只有大诗人、大画家王维始能“书”之。这境界既有共时性、又具超时性。人所同感,万古常新。
王维山水田园诗“诗中有画”,于此二句可见一斑。而仅十字便“阅尽人间春色”,可谓惜墨如金,简约之至。一幅巨制写意山水,凝练于一联十字之中,素淡洒脱、清逸超拔,后人便难乎为继了。
《山居秋瞑》是王维调动各种手段,从层次、色彩、光线、动态、音响等多种角度来描写山水景物,体现“诗中有画”特色的典型诗篇: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首诗的前两句,好像是一幅山水画的大背景,是画面的整体。作者选择了雨后秋山薄暮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来表现山居之美,点出了主题,托出了意境。三四句写山中景物:明月松间,清泉浣石。这两句一句写静,一句写动;一句有光,一句有声;一为所见,一为所闻。互相映衬而又自然地融合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极其生动宁静的画面美。五六句表现人的活动,但并无对人的直接描写,仅有“竹喧”,然后交代是浣女归来;先写“莲动”,然后说明是渔舟穿过。突出了作者视觉、听觉上的一刹那的鲜明感受。结尾二句,终因山水泉石如此之美,遂起远离尘嚣、归隐林泉、与松风山月为伍的退隐情绪。
这的确像一幅空灵静逸的山水画卷。由于作者注意构图、着色、映衬,以及动静、虚实、远近、明暗的对比变化,因而把雨后清幽的山林,松间明月的清光,溪中泉水的声响,竹林里女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声,荷花丛中缓缓穿行的小舟,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它写出了诗人在山林中丰富新鲜的感受,于和谐圆润之中,显现出空灵的神韵之美与淡雅的静逸之美,深刻地体现了诗人在山水田园诗中表现画意这一美学追求。
王维之诗及王维之人是一步步逐渐褪离诗境而步入禅境――空灵静逸之境的。让我们再来回味那些平淡之极的山水田园小诗吧。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日来相照。(《竹里馆》)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
在这里,所有中青年时的怀疑彷徨、急躁紧张、焦虑烦恼都不见了,所有功名利禄、是非恩怨、荣辱毁誉都消失了。从“人闲桂花落”到“深林人不知”,再从“空山不见人”到“涧户寂无人”,创作主体一步一步地退出了诗歌的境界,隐藏在大自然的春山明月、茂林修竹之中,伴花开花落而起舞抚琴,随碧涧红尘而飘荡泛舟。在这里,已不必深究“人闲”与“桂花落”,“夜静”与“春山空”是怎样的关联。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一切都是如此的空灵,仿佛那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蕴涵着一种神秘的、不可抗拒的美。难怪胡应麟感到“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难怪沈德潜称其“不用禅语,时得禅理”。原来,这便是“诗中有画”,这便是“空“,这便是“寂”,这便是“禅”了,这便是“逸”了。
陈炎说:“尽管王维的才能是多方面的,但其最大的才能莫过于在方寸之中显示宇宙的宏大,在空寂之中包容人生的无穷;尽管王维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但其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将佛家的境界转化为艺术境界,将禅宗的精神转变为艺术的精神。这,便是‘盛唐之音’的第二重旋律了。”[13]P138袁行霈也说:“虽然盛唐山水田园诗人的作品多带有禅意和禅趣。但像王维那样直接切入空灵禅境的并不很多。王维诗独具特色的宁静之美和空灵境界,奠定了他在中国山水田园诗发展史上他人难以企及的正宗地位。”[14]P245不欲做过多的诠释与阐发,谨以此作为全文的归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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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王维的山水诗往往不求词藻华美,而力求勾勒一幅画面,表现一种意境,给人以浑然一体的印象,并且在诗中表现自己的性格。如《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是一幅很美的秋山黄昏图,雨后秋山,空气是那样明净,湿润和清新,静谧而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松林,清清的泉水从溪石上淙淙流过,竹林深处传出一群少女的欢笑声,一支小小的渔船顺着溪流而下,掀起一阵涟漪,使溪里的绿荷随波荡漾。这一切令人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宛如一支恬静优美的抒情乐曲,更如一幅清新秀丽的山水画。王维多才多艺,不仅善于写诗,也长于绘画。他开创的水墨渲染画法,笔致简约而风格淡雅,深为后世推崇。明末的董其昌将他尊为水墨山水画的南宗鼻祖。《山居秋暝》的景物描写也明显地受到他的绘画风格的影响。此诗描写景物,不捕异猎奇,不用重彩繁笔作工细刻画,也不用瑰丽的词藻进行涂饰,而只是以简约疏淡的笔触进行粗线条的勾勒,以形写意。如有绘饰,如以“空”饰“山”,以“明”饰“与月”,以“清”饰“泉”等,也仅是略加点染,意到即止。整首诗的景物描写,如同是一幅极其简单朴素的白描,轻描淡写,虽未穷形极相,然而着笔成绘,画意盎然,为我们展现了一幅优美而恬静的图景。这幅秋景,一扫前人诗文中常见的感伤情调和灰暗色彩,显得清新而富有生气,给人以自然美的享受。诗的最后两句,则表现了诗人陶醉于山间秋色,希冀隐居其中的意愿,同时也有着洁身自好、不同流俗的积极因素。又如《汉江临眺》: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于山翁。
全诗都是白描的写法,其中间四句描写眼前流入长江的汉水,是实写;而汉水在天地外的奔流,看上去似有若无,是亦虚亦实。‘郡邑’二句,不仅道出了远近关系,而且更进一步作了无限的想象。这种虚实相间的粗线条勾勒的手法,写出了水波山光的气势,在我们眼前展现了一幅色彩素雅、格调清新、意境悠美的水墨山水画。画面布局,远近相映,疏密相间,加之以形写意,轻笔淡墨,又融情于景,给人以美的享受。
王维诗中还往往采用多种色彩,生动地表现大自然的形形式式,又以统一的情调组合起完整的画面。如“鳌身映天黑,鱼眼射浓红。”(《送秘书晁监还日本国》)两句,在这里,诗人不只是没实写海上景象,而是虚构了两种怪异的景物:能把天空映黑的巨鳌,眼里红光迸射的大鱼,同时展现出四种颜色“黑、红、蓝(天)、碧(波),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恢宏阔大的动的图画。我们看,波涛在不停的奔涌,巨鳌与大鱼在不停的出没,四种色彩在不断地交织和变幻。这就不能不使人产生一种神秘、奇诡、恐怖的感觉。诗人借怪异的景物形象和交织变幻的色彩刺激读者的感官,唤起读者的感情体验,把海上航行的艰险和对友人安危的忧虑直接传达给了读者。王维确是着色的高手,他笔下的色彩往往不是客观对象的一种消极的附属物,而是创造环境氛围,表现主观情感的积极手段。这两句诗利用色彩本身的审美特性来表情达意,很富创造性。又如《田园乐》(其六):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花落家童未归,莺啼山客犹眠。
王维此诗不但有大的构图,而且有具体鲜明的设色和细节的描写,使我们先见画,后会意。他写桃花、柳丝、莺啼,捕捉住了春天富于特征的景物;通过‘宿雨’、‘朝烟’来写“夜来风雨”就给人以直观印象。在勾勒景物的基础上,进而有着色,“红”、“绿”两个颜色字的运用,使景物鲜明怡目。我们眼前会展现一派柳暗花明的图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加上“杨柳依依”,景物宜人。着色之后还有进一层渲染:深红浅红的花瓣上略带隔夜的雨滴,色泽更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弥散着冉冉花香,使人心醉;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中,更袅娜迷人。经过层层渲染、细致描绘,诗境自成一幅工笔重新的画图。
王维常在诗中运用作画技法。“经营位置”是我国传统的画学六法之一,画家把许多个别景象通过“经营位置”来组成一个整体,王维在诗中运用了这种方法。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稚麦苗秀,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诗人在前八句分别叙述农家的各种景象:夕阳斜照村落,牛羊徐徐归村,老人迎候牧童,野鸡鸣叫,蚕儿吐丝,农夫絮语――这种种景象,乍看起来显得比较散漫,但第九句“即此羡闲逸”一句中,“闲逸”二字便是点睛的一笔,将所有的景象贯穿起来,。这样看来,这些景象就以“闲逸”为主题,构成了一幅和谐生动的画面。
1、王维擅长描写田园的诗歌;
2、王维诗现存不满 400首,其中最能代表其创作特色的是描绘山水田园等自然风景及歌咏隐居生活的诗篇,王维描绘自然风景的高度成就,使他在盛唐诗坛独树一帜,成为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他继承和发展了谢灵运开创的写作山水诗的传统,对陶渊明田园诗的清新自然也有所吸取,使山水田园诗的成就达到了一个高峰,因而在中国诗歌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与孟浩然并称,是唐代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而王维集中最不足取的是那些歌功颂德的应制诗、阿谀奉承的唱和诗和直接宣扬佛理的作品,它们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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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孟二人作为山水田园诗派的奇葩,由于审美趣味上的部分共振,以及陶潜崇拜等原因,王孟诗歌在题材上,以山水田园风光、Ⅲ园生活作为审美观照对象,乐山乐水。风格上也有一定的交集,清淡自然,并且有同属于“澄澹精致派”的性质。《颜周诗话》说:“孟浩然、王摩诘自李杜而下,当为第一。”到明代过后,王孟并称已经成为诗评家的共语。王孟为“忘形之交”,二人都以山水田园诗著称,其风格都是清淡自然并甯柯真意。
一、题材上的相同之处
作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王维孟浩然这两位大家都爱以山水入诗,田园入歌。把山水田园、或田园生活、隐居生活作为审美对象,以一种“澄怀味象”的审美心胸观照自然与生活,倾注了各自的非凡热情,讴歌山水,享受田园之乐。
王维的“北宅湖水北,杂树映朱栏,透色南川水,阳火青林端”(《北宅》),偶露的一曲朱栏与山水一体,浑然相融。“古木无处境,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月色冷轻松”(《过香积寺》),深幽的山烘托香积寺的空寂。而“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最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则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诗中的三种境界:空寂、灵动、无情有性。除了大量的山水之作,王维还有部分田园之作。“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缓。依仗柴门前,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夏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这是何等的心境,寥寥几笔,田园生活的画面跃然纸上,徜徉于田园生活之中的姿态,在简约的语言中流露。
山水田园诗在孟浩然的创作中也随处可见。“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场而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和淳朴的农村生活,赞美淳朴真挚的友情之意寄予在这短短的小诗中。“水回青嶂合,云渡绿阴溪。坐听闲猿啸,弥清尘外心。”(《武陵泛舟》)勾勒出深幽空远的诗境。
二、风格上的异曲同工之处
王维孟浩然履行了当时山水叫园诗的三大审美追求:巧言切状,雅重景真情真;讲究理趣,于有限中追求无限;创造了气象空灵,余韵无穷的意境美。两人以山水为媒介,在各自的诗歌世界蹈舞,进一步认识宇宙与自我。世界万物经过诗人心灵的涤荡,化为审美意象,花是花,花非花,树是树,树非树,万物在诗人的审美观照下变得和谐,人与自然的界线消失。在诗中创造了自然禅机静境。如王维笔下的“古水无人径,深山何处钟”(《过香积寺》)
孟浩然笔下的“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诗人的冥想与深思自然地游离在诗句之间,用虚静澄明的心去关照大千世界,物我两忘,富有禅意。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有云起时。”(《终南山别业》)孟浩然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宿建德江》),淡远含蕴,耐人寻味,诗意无穷。王孟之诗这种诗中有禅机的静境恰恰契合了中国古代“澄澹精致派”的艺术风格。
三、审美趣味与陶潜崇拜的影响
审美趣味在诗人的创作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审美趣味影响着诗人的审美观照方向,价值取向,因此这也是审美物象形成的动机。一方面出于对事物的纯粹喜爱,另一方面由于诗人的心理的“移情”,不同生活经历的王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山水、叫园写作为自身言志抒情、表现审美趣味的载体。栖心山林,终日沉溺存虽然清寂但却不失高雅的隐逸情趣的品味之中。诗人找到了自身与宇宙的交叉点,怡然自得,其中的情趣真意,非为凡人所解。“行到水穷处,坐有云起时”,“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是诗人审美趣味的写照,王维孟浩然审美趣味有着交集,艺术创作上某些共同点也便油然而生。
再者,盛唐时期,学习陶渊明已蔚然成风,王维对陶渊明的归隐表示了赞美:“酌醴赋归去,其知陶令贤。”(《奉送六舅归陆浑》),“陶潜任天真,其性颇耽酒,自从弃官来,家贫不能有。”(《偶然作六首》其四),剔除华饰,平淡自然,有蕴含是陶诗给予王维最大的影响。孟浩然一生仰慕陶渊明,“我爱陶家趣,园林无俗情”(《李氏园林卧疾》),并且孟浩然早年经历似陶渊明,因而和陶在志趣追求上相契合,有意向陶渊明学习,并且努力地体悟,发挥陶诗的精髓。同样受到陶潜的影响,仰慕崇拜陶,又使得王孟在诗歌创作上难免有交叉点。
参考文献:
人间的自然景象,用文字描写就是文赋诗词,以形象去描绘就是绘画中的山水。通过文化人手中之笔去反映表现,是一个根源的两种表现形式。在古代诗歌史上,山水诗的日渐成熟是在魏晋南北朝,南朝诗人谢灵运为山水诗歌奠定了基础。唐以前的山水诗经历了一个比较漫长的发展过程。从诗经、楚辞到盛唐山水诗,到今天的现代山水诗,这是一个人与自然不断亲近的过程。
从文学史角度看,盛唐是唐代诗歌发展的黄金时期。王维,这位在青年时代便已名动京师,被唐代宗誉为“天下文宗”的诗人,他平生的思想发生过明显的变化,后期创作了许多优美的山水田园诗,借以反映其宁静的心境。“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能注释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真正内涵,“疑似雾中人,却是云中仙”,能诠释王维这位才华横溢的诗人画家。他是一位集诗歌、绘画、音乐、书法于一身的“全能诗人”。各种艺术才华铸就了他在诗歌文化上的经典之作,诗歌的创作导航了他其他领域的卓越成就。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美,表现在任何角度都是精彩纷呈的诗情画意。
王维山水田园诗中有很多脍炙人口的名句,诚如宋代梅尧臣所说:“写难状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这些名句,就是杜甫所说的“佳句”“秀句”“清词丽句”。这些句子中有寓意深刻,耐人寻味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有抒情真挚,感人肺腑的“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有写景自然,怡人耳目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都是想象新颖,出语隽奇,因而传诵不衰,流播久远。对它们的理解,前人早有定论,且言之凿凿,这里提出异议,确有班门弄斧之嫌,但历来诗歌鉴赏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可同日而语的。如《戏题盘石》:
可怜盘石临泉水,
复有垂杨拂酒杯。
若道春风不解意,
何因吹送落花来。
一般理解是,如果说春风不理解人的情意,为什么吹送落花来,别人都怨春风无情吹的落花带走了春天。王维却说春风有意送落花,想留住春光,似解人恋春之意。而自古春天就是繁华似锦的,况且各种花期也有长有短,一夜春风吹来,“满园春色关不住”,花团锦簇亮起来。为何要理解成春风送落花?还是领悟为春风吹送,花开满城即“花重锦官城为妙”。况且这首诗也是作者别具匠心的描绘大好春光呢!
一、王维醉心禅宗的原因
(一)禅宗的发展壮大和礼佛之风的风行
禅宗始源于北魏时期,盛唐以后兴起,安史之乱后开始普遍风行,王维生活在盛唐时代,佛教各宗派接踵成熟,尤其是禅宗备受推崇。在那个时期,禅宗分为南北两派,北宗禅以神秀为代表,南宗禅以慧能为代表。据《旧唐书.方伎传》记载:“神秀被迎往东都洛阳,王公贵族和百姓万人空巷去迎接他。”因为统治者重视禅宗,下层百姓也逐渐开始追捧,社会上礼佛之风悄然兴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百姓都深受禅宗的影响,身处这样大环境中的王维也备受熏陶。
禅宗的本质是通过自省而明心见性,使人挣脱现实的樊笼[6]。禅宗主张“净心”,“顿悟”,在某种程度上这与士大夫尚存的自由要求相合拍,被禅宗吸引的士大夫处在对封建秩序即依附又疏异的矛盾之中,接受了禅宗这种从不自由中追求精神自由的生活方式。现实生活中无法满足的,只好遁入艺术创造中寻求。
在这样的时代渐染下,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便自然地融入禅法,语言朴素而含义深远,给读者留下空灵之美,令后人回味无穷。
(二)仕途坎坷,理想受挫
王维生活的时代和家庭环境为他提供了他遁入禅宗的客观路径,他所遭遇的政治坎坷则是其笃志悟道的推动力。王维以40岁为界,分为前后两期。前期积极用世的思想占主导地位,这一时期支持张九龄的开明政治,诗作大多反映边塞生活,颂扬游侠精神,诗歌气象雄浑,入世思想较强,充满着英雄思想气概。天宝十四载安史乱起,至德元年叛军攻陷长安,他被迫接受伪职。次年两京收复时,他因此被定罪入狱,但旋即获得赦免,不仅官复原职,还逐步升迁,官至尚书右丞。不过,王维晚年已无意仕途荣辱,常焚香独坐,以禅诵之事[1]。
(三)家族与佛教的渊源
王维深受家庭的影响,他出生于奉佛之家,其父去世得早。母亲博陵崔氏信佛三十年,其母一生“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往山林,志求寂静,”这深深影响着王维。王维也是常年素食斋戒,到了晚年愈发严格。《旧唐书》说他“斋戒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同时他广交习禅之人和僧人,与佛友共同研究禅理,润泽了他的求佛之心。此外,王维的字“摩诘”就是取自《S摩诘经》,王维既以“维摩诘”作为自己的名和字,可见他与佛教,尤其是禅宗的深厚缘分。
二、王维山水田园诗所表现出来的禅
(一)空明宁静的禅意
空明境界和宁静之美,是王维山水田园诗艺术的结晶。因为心境空明,他对自然的观察极致细微,感受非常敏锐,像画家一样善于在动态中捕捉自然事物的光和色,在诗中表现出丰富的色彩层次感,如《送邢桂州》中的:“日落江湖白,潮来天色青”和《过香积寺》中的:“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描绘的色彩是极其美丽的,日落昏暗,愈显江湖之白色,潮来铺天,仿佛天地也弥漫潮水之青色。一是色彩的相衬,二是色彩的相生。日色本为暖色调,因竹林青浓绿重的冷色调而产生寒冷的感觉,善于运用条件色而使画面色彩饱满而富有生机。
(二)幽深的禅趣
与坐禅的体验相关联,王维喜欢写独坐时的感悟,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结合为一,在对山水的清晖描绘中体现出幽静的禅趣。如《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坐”,“弹”一静一动,写出了诗人的空灵的心境,“独坐幽篁里”点明了所处的环境清幽。诗人躲进这幽深的竹林,而且是独坐,他是有意的避开这喧嚣的尘世,来享受这份属于自己的淡然。“深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是对上边两句的深层次的描写,在这不为人知的幽邃的竹林之中,在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诗人依然独享皎洁的月光给他带来的美好,这是一般人所不能体会到的禅趣。又如《秋夜独坐》:“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在一片寂静中倾听天籁,以动写静,喧中求寂,超以象外而入于诗心,显示出心境的空明与寂静。
三、结语
王维诗歌风格的转变源于当时社会风气的渐染,禅宗的发展壮大和礼佛之风的盛行,再加上王维家族与佛教拥有深厚的渊源,最后仕途坎坷,理想受挫最终导致王维诗歌风格的转变。王维的禅诗表现出空明宁静的禅意,幽静的禅趣和孤寂的禅理,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语言清丽优美,音声玲珑,诗中有禅,风格多样,众体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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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王维;风骨;逸怀浩气
以前评论王维诗歌作品,多以他的山水田园诗为主,从王维诗的全体入手的不多,更少有人论及王维诗的风骨。那么,王维的诗到底有没有“风骨”?是怎样的“风骨”呢?
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选了15首王维的诗。他是这样评价王维诗的:“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为珠,着壁成绘,一句一字,皆出常境”。 “秀”是“隐秀”,针对艺术意象中的象而言。“所谓‘秀’,不是要作家堆砌辞藻,雕章琢句,而是要善于把一些难以描写的景象,十分生动,十分逼真,十分自然地再现出来,使人有如耳闻目睹、亲临其境一般”。“词秀”指语言要秀美。“雅”指诗风雅正,清雅。“调雅”指诗风高雅。“词秀调雅”主要针对诗的艺术而言,即“风”。而“意新理惬”主要针对诗的内容而言,即“骨”。苏轼在《东坡志林》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境界高雅:“落日山水好,漾舟信归风;又涧芳袭人衣,山月映石壁;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 “一句一字,皆出常境”。其意与坡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内涵相同,也是一种“风骨”。殷璠认为王维诗中有这种“风骨”。
王维在《别綦毋潜》诗中说:“盛得江左风,弥工建安体。”他说的“江左风”指东晋以来的俊逸清新的诗风,而“建安体”则指志深笔长,梗概多气的风骨。可见王维主观上也是追求风骨的。
一、 安史之乱前王维诗歌的风骨特色
王维前期的诗秉承盛唐诗歌的一般主题,多表现对游侠生活的向往和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还有对黑暗政治的抨击。这些诗内容深沉充实,气魄宏伟奔放,笔力刚健苍劲,有一种浩气之风骨。
在安史之乱前,王维的诗歌在风骨特色上主要表现为一种豪气干云、挥斥方遒的意象。他写的有关边塞,游侠等诗歌,寄托了“济苍生,忧社稷”,渴望建功立业的理想,表现了英雄气概和爱国热忱,显现了积极、乐观、刚健的民族精神,字句铿锵有力,气势汹涌澎湃。如《少年行》,富有狭义精神的英雄少年慷慨磊落的风度和行为跃然纸上;又如《夷门歌》,诗人在诗篇中歌颂了“屠肆鼓刀人”和“夷门抱关者”的慷慨,表现了他对国家的忠心耿耿;再如《燕支行》、《从军行》和《陇西行》等,写出了将士的奋身杀敌,报效国家,气魄雄壮。他把渴望建功立业的激动心情,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都寄托于诗中,诗风豪迈,这就是浩气之风骨。
二、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风骨特征
王维后期诗主要以山水田园诗为主。虽然今人对王维后期的生活评价,大多持否定态度。但我认为他这一时期的诗作仍蕴涵着“风骨”,那是一种逸怀的美。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清新流畅,浑成自然,追求在自然境界中发现自我又忘掉自我的超然境界。王维用他独特的视角,把自然写得“诗中有画”,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它们身上,赋予其顽强、高洁的生命力,“一字一句,皆出常境”。表现了诗人极高的艺术修养和对自然对生活的热爱,其间并无颓废怯懦之意。他把自己的苦闷心情和理想寄情于大自然中,赋予了山水田园灵气,平添了生命的活力和向上的精神。
他写的寄情山水的诗看似平淡,却内涵丰富。有体现顽强生命力的,如《辛夷坞》,在诗人笔下,辛夷花是无限美好的,生在深山幽涧之中,随着春天的来临绽开了秀美的花朵,可是没有人欣赏它的颜色,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它春来自开,春去自落,尽管如此,它仍有顽强的生命力,不求赏识,遗世独立;又如《鸟鸣涧》,在这幽静的夜里,人们似乎连细小的桂花从树上落下都能察觉,葱郁幽深的春山,万籁俱寂,这时,月亮升起来了,月光是那样皎洁明亮,以至休息的鸟儿以为破晓,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发生清脆的鸣叫声,从诗中能感受到生命的节奏和韵律。有歌咏和平、美好、幸福、自由生活的。如《山居秋暝》,诗中将秋天傍晚雨后的山村景色完美的融合,给“新雨后”的“空山”增添了活力;又如《春中田园作》诗中描写了一幅春日欣欣向荣的景象,充满了青春活力;还有《鹿柴》、《渭川田家》、《新晴野望》等,这些诗中有一种充满生命力的蓬勃生机,对人生的深切体悟,超越心灵的体悟。
王维有极高的音乐和美术修养,在他诗歌中,往往能看到自然界美妙的景色和听到神奇的音乐。无论是大漠绮丽的风光,还是山涧幽美的景色;无论是战场上的喧嚣声,还是山涧清澈的泉水声,树林里鸟儿的鸣叫声,在王维诗中都表现得“皆出常境”。
王维山水诗字字平淡,“在泉为珠,着壁成绘”,清淡中见深意。他把情感理想寄托于自然山水中,给山水赋予了活力,在自然界中表现自我,忘掉自我,达到了一种超然物外的境界,体现了其纯朴高洁的品质。这种境界就是一种逸怀的风骨美。
总之,王维的诗为时为事,坚实刚健,抑扬顿挫,思想感情或跌宕起伏,或超然物外,既有一种浩气的美,又有一种逸怀的美,有一种逸怀浩气的风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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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以生动形象的意象来开拓诗境,形成淡泊悠远、闲适自然的意境。明代的朱承爵在《存馀堂诗话》说:“作诗之妙,全在意境融彻,出音声之外,乃得真味。”王维借自然景象,融入恬淡之情,使他的诗歌展现出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
在《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一诗中,“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这几句先是描写山中秋景,山色苍翠葱绿,秋味正浓;秋水日日喧流不息,打破秋日的宁静。然后视线转向乡村风情:在落日的余晖下渡头一片宁谧,炊烟袅袅升上云天,给和谐的乡村增添一分生气。苍翠的山、熔金的落日,营造出一番生机无限、秋意浓郁的意境美。山水田园诗的最高境界不在于简单的描摹大自然的美景,而是在景物中融入一种情趣寄托,达到情景交融的诗意。这首诗又借与知己友人临晚风、听暮蝉、看落日、赏孤烟、醉饮狂歌,把自己和裴迪比作陶渊明和接舆,那份高洁脱俗、超然物外的品性和这幅秋日晚景图浑然融合在一起,意蕴深远。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具有空旷、深远的意境,这种意境美是在虚实相生的审美空间与想象视野中产生的。例如,《山中送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这首诗,不著一字朋友离别后的想念,却在平白如话的平淡中给读者留下余韵无穷的想象空间。诗歌的起首句打破常规,不细写相送的情景、话别和心境,只以“山中相送罢”将这一难舍难分的场景一笔略过。山路高远,难以再见朋友的身影,诗人怅然若失的心情,百无聊赖的时光及相见何时的叹息,俱化作“日暮掩柴扉”的动作中。友人离别已经远去,留给诗人的是漫漫长夜和独守草舍的寂寞。“山中”和“日暮”,一个点名环境,一个说明时间,实写了友人的离别。最后两句化用《楚辞·招隐士》中的“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之句,感叹王孙出游不归。春草绿非眼前之景,是诗人设置的艺术联想,绿草会随春意如约而至,但与友人能否见面却尚未可知。诗人拉远时间和空间的镜头,将对友人的思念表现得更加真切。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说,“中国的诗词文章里都着重这空间的点染,抟虚成实的表现手法,使诗境里面有空间、有荡漾,和中国画具有同样的意境结构”。王维借想象设置独特的虚实相生的意境,寄情感于言外,令人神远。
二、“山”与“月(日)”意象交织的组合美
盛唐时的《河岳英灵集》中对王维的评价时说:“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成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王维善于捕捉山水田园的景色特征,运用自然凝练的语言,描绘出一幅优美深远的画卷,抒发亲近自然、追求闲适的心境。他的“山”与“月(日)”意象交织的诗歌所体现出的组合美,常常反映在诗歌的画面层次美和动静结合的图景美中。苏轼评价王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读王维的诗如同进入画境,在感受诗人热爱自然的诗情外,还能领略到层次变幻、组合精妙的画意美。《山居秋暝》使是充满了画面组合美的著名诗篇。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秋后的傍晚,山雨初霁,空气清新,群山如洗,一番澄澈的清丽之景。夜色逐渐降临,皎洁的明月照在疏朗的松林间,落下斑斑驳驳的树荫,洒下一地月色,泉水显得格外清亮,缓缓地流淌在山石之上,发从淙淙的响声,山林变得越发清静。竹林喧动,渔舟下行,莲叶摇曳,一群美丽的浣衣女子归来,山居的闲适感油然而生。前两联写景,后两联写人,人与景同在。上是空山明月,下是清泉光影,一群女子在其中穿行。青山、明月、翠松、碧莲、浣女,以有人、有声来衬“空山”,由静到喧,营造出一种空灵、洁净的世外意境。
这首诗同时体现出动静结合的艺术。月光和空山是清静的,淙淙的流水更衬出环境的寂静。竹喧、浣女笑和莲动是在安静中才能听到的声音,以喧衬静,动静结合,这比单独写静更富诗意。有月下秋景,有潺潺水声和浣女嬉笑声,视听相融,使诗歌富有立体感和流动感。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如此清寂、明净、深幽的景,正是诗人洁身自好、追求理想境界的品性的外化。
王维对大自然的声音的体验,是以动静结合的方式将诗人的心境和环境融为一体的。例如,《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诗歌从静态的人闲、夜静、山空入手,构成雨后的山间夜晚宁谧的氛围。桂花落、月出、鸟鸣,制造出动态的声音,尤其是一声声的鸟鸣,打破宁静的环境,更突现了山中的幽静和生机,这正是诗人以自然美来展现自己对理想社会环境的追求。
三、“山”与“月(日)”意象交织的情感美
“山”意象是王维在诗歌中常用的,如“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等。王维诗歌中的的山,不是其他诗人笔下神秘的象征,也不是王朝兴衰、人事代谢的映射,而是寄予了空灵淡泊之境界的“远山”意象。例如,《过香积寺》: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在诗中,远在云峰之上的香积寺,高不可测,似入“无人径”却在深山处闻钟声,泉水在曲折的危石间逶迤流淌,薄暮的雾色使青松更添阴冷色。在“深山”和“日色”的外在笼罩下,诗人的禅意和超然出尘的心境渗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