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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作为写作爱好者,不可错过为您精心挑选的10篇数学思想发展史论文,它们将为您的写作提供全新的视角,我们衷心期待您的阅读,并希望这些内容能为您提供灵感和参考。
阿纳尼亚斯・查尔斯・利特尔顿(Ananias Charles Littleton)(1886-1974年)是美国著名的会计学家,也是世界上最杰出的当代会计学家之一。他一生著作颇丰,其思想对现代会计思想的发展、会计历史研究的深化、会计实务的完善等方面有着巨大影响。从20世纪20-70年代,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学术生涯中,利特尔顿先后在专业期刊上发表了100多篇学术论文,单独或同他人合著专著多部。他的代表作主要有:《1900年以前的会计发展》(1933),与威廉・A・佩顿合著的《公司会计准则绪论》(1940),《会计理论结构》(1953),与B・S・耶梅合作主编的《会计史论文集》(1956)和《会计学论文集》(1961),与V・K・齐默尔曼合著《会计理论:连续性和变革》(1962),与M・穆里茨合编的《会计学优秀论文集》(1965)等。在其丰厚的学术成果中,有四部代表作在世界各国会计学界广为流传并产生了重大的影响。第一部著作是《1900年以前的会计发展》,这本书使利特尔顿成为当之无愧的会计史研究领域的权威,他也因此著作而得到会计界的承认。第二部著作是《公司会计准则绪论》,这本书为当时“公认会计原则”的制订和执行提供了最具权威性的理论依据。该书作为美国会计师协会(AAA)的第3号“专题研究报告”于1940年首次出版后,对现代会计理论以及会计准则的制订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先后历经15次修改出版,该书奠定了现代会计准则的理论基础与架构,被认为是美国传统会计实务所依据的基本理论的最清晰说明。第三部著作是《会计理论结构》,该书是会计学术界第一次完整论述会计理论体系和结构的专著,它的出版标志着会计从一门方法发展成为一门科学,利特尔顿对会计理论的贡献,也因此书而达到巅峰。直到现在,《会计理论结构》仍然被誉为是那个时代对会计理论发展最有贡献意义的文献。第四部著作是《会计理论:继承与创新》,这部书主要揉合了《1900年以前的会计发展》和《会计理论结构》的思想,并将会计科学放在一个发展的大背景下进行讨论。以簿记理论为基础构建由会计思想、会计理论与会计方法等有机结合的具有良好逻辑的会计学体系是他所有著作的一个重要特征。
利特尔顿的学术成果丰硕,他对当代会计理论、公认会计原则等的形成有着重大的影响,学界公认利特尔顿是世界级的会计大师,更是会计理论的重要构建者。
二、《演变》基本结构
《演变》文章结构简洁清晰,富有逻辑性,以不同时期的典型日记账分录为例,按照时间顺序围绕日记账的演变这一主题展开了细致的论述。利特尔顿认为,从日记账的发展过程来看,日记账先后经历了4个阶段:(1)日记账未出现前,需要将交易事项在两个相关的账户中完整地记录下来;(2)1430年到1550年期间,使用具有高度专业技术形式的分录将交易事项记录在分类账中;(3)在之后的一个漫长的时间里(即1550年到1600年左右),日记账分录需要或多或少地记录交易事项;(4)现代时期,日记账的主要焦点集中在如何用技术性形式准确分类会计主体。《演变》一文主要对15-17世纪期间的日记账演变过程进行了研究,针对日记账的断代史进行了研究。
从整个行文逻辑上来看,《演变》一文可以划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引言部分,第二部分为15-16世纪典型的日记账分录(包括第一种类型的日记账和第二类的日记账分录),第三部分为十七世纪之后的日记账分录,第四部分为总结。
在引言部分,作者论述了日记账是记账过程中的一项重要技术,是将经济交易事项的非技术报表形式转换为一种技术性报表的中间记录环节。但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当时美国日记账的重要性有所下降,而且在未来日记账可能会逐渐消失,因为日记账不是记账过程中的必要环节。在对日记账的现状和未来趋势进行简单的预期之后,利特尔顿在文章中提出了探索日记账起源的想法。
《演变》一文第二部分主要介绍了15-16世纪典型的日记账分录。这个时期的日记账分录有两种不同的类型。第一类日记账分录的特点是:不论采用何种语言,所有这些典型日记账分录都采用“By A . to B .”的形式来编制。这些分录所表达的含义不是很清晰,因此在理解这种类型的分录时就需要对其进行推理判断。在原文例子中所使用的介词“per”和“a”分别表示债务人和债权人,而且债权人总是写在债务人之后。这种类型的日记账分录只是展示了“per”和“a”的用法,没有说明这两个介词的特殊含义,也没有说明“per”和“a”是怎样分别与“债务人”和“债权人”联系起来的。同一时期德国的日记账分录时间虽然迟于意大利的日记账分录,但是它所采用的编制形式也是类似的,都具有技术性。虽然这样的日记账分录比较难以理解,但还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将这种日记账分录重新整合构建成易于理解的分录。利特尔顿还认为可以从德国的分类账发展来理解德国的日记账,因为日记账是在分类账之后产生的,而且现在的日记账在记录发生的交易事项时也会很自然地使用分类账中的专业短语。日记账分录的左方记载借方账户和属于其他相关账户的相反的或是解释性的分录,其右方记载贷方账户和属于其他相关账户的相反的或是解释性的分录。日记账分录的这种技术形式明确地表现了整个业务的两个不同方向并且已经体现了在当前的分类账实践中的使用情况。
第二类日记账分录与第一类日记账分录几乎是同时存在。第二类日记账分录的形式与第一类日记账不是一模一样的,在某种程度上,它更接近于现代的形式。根据措辞的不同,第二类日记账分录可以产生三种意思相近但有细微变化的方式,分别是:(1)A是债务人,B是债权人;(2)A是B的债务人;(3)A欠了B的钱。第一类日记账分录的形式可能是来源于分类账分录的措辞,才导致使用英文分类账分录中借方的“to”和贷方的“by”,而第二类日记账分录可能是在记录个人账户交易事项的日记簿基础上自然地发展起来的。很显然,它比第一类日记账分录更能说是现代日记账分录的前身。
第三部分介绍了17世纪之后的日记账分录演变。17世纪的日记账分录在措辞上有了一些变化,但是这些变化并没有什么意义。但随后,在19世纪中期稍早的时候,出现了更明显的变化,日记账分录又重新使用了技术性形式来编制,但与之前在1550年被弃用的技术性形式“By A ,to B ”又有所不同,专业术语几乎完全被使用了。一笔交易的借方和贷方被分成两个单独的列表,贷方科目的名称则是低于借方科目名称。有时“Dr”被留存,有时则是被省略了;但是“to”作为借方的标志被保留了下来。后来连“to”也被弃用了,借贷方的差别可以单纯地根据词语和数据的位置来判别。文中列举了一个18世纪日记账编制的例子“John Doe is debtor $1000 to Stock”,这表明日记账记录的主体必须要有两个,但是并不强制要求明确这两个主体。随后日记账的编制方法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在编制时不仅要求反映两个明显不同的事实,而且每个事实都要根据它的名字和借、贷方的特点来填写。日记账分录的发展也改变了簿记的结构,要求每个事实都要根据它的名字和借、贷方的特点来填写。现代日记账的编制过程让人认为需要编制的是贷方分录,而不是债务人或债务人,也就是说“会计主体”不是最重要的。
第四部分是全文的总结部分。利特尔顿认为日记账的演化过程没有停止也将不会停止,也正因为不断进化的过程使得会计记录向更深的技术细节发展。日记账分录本身也省略了原始分录中许多辅助的交易记录。现代会计遇到了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要学好记账比以前更难。记账已经成为真正的技术,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登记程序。
《演变》一文中利特尔顿采用归纳法对会计史进行研究,并从中总结出一套系统的会计思想体系。文中列举了大量的不同时期的日记账分录,通过比较、分析得出不同时期日记账分录的特点和编制方式。日记账分录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变化也体现了事物不断发展变化的客观规律,日记账分录的演变过程是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的,而且还会随着客观环境的改变而不断变化。利特尔顿是享誉全世界会计大师,他的会计信条是:相对准确的会计信息会逐渐逼近要求。日记账分录的演变过程正符合这一规则。会计产生的原因在于客观经济发展的需求,而作为会计技术的日记账的演变同样也遵循这样的规律。
三、《演变》主要理论贡献
会计活动始于远古时代。但是直到1494年意大利数学家卢卡・帕乔利在其出版的《数学大全》一书中才系统介绍了复式簿记,正是这一部分篇章,成为了最早出版的论述15世纪复式簿记发展的总结性文献,集中反映了至15世纪末期为止威尼斯的先进簿记方法,从而有力地推动了西式簿记的传播和发展,同时也开启了将会计作为学术进行研究的历史进程。但是,从16世纪到20世纪漫长的几百年间,会计史研究并没有得到快速的发展。直到1933年,利特尔顿教授的名著《20世纪以前的会计发展》的发表,会计史研究才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从此会计史研究步入蓬勃发展时期。
《演变》早于《20世纪以前的会计发展》发表,是对日记账发展历史过程中的几种典型分录进行研究的一个代表性作品。《演变》一文通过对日记账演变过程的研究,指出时展是会计发展的驱动因素,会计是一门反映时代变化和需要的科学。同时,会计理论和会计实务是相互联系且密不可分的,早期的会计实务促使了会计理论的形成,而会计理论又反过来指导会计实务,这是一个相互作用的过程。
利特尔顿对会计历史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作为其会计史研究成果的一部分,《演变》体现了一个会计学者对待客观历史的态度。利特尔顿特别强调要用历史的、发展的观点对待会计研究。同时,利特尔顿也以严谨的治学方式对待会计问题,他的作品也展现了非常强的逻辑性思维和分析性思维的特征。
四、《演变》对我国会计科学理论研究启示
我国的会计活动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公社制时代,那时人们已用“刻石记数”和“结绳记事”等方法来反映数量及其他收支。随着人类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会计技术也在不断的进步。我国会计的记账方法也从原始的计量、记录方法发展到中式的单式收付簿记方法,再从单式收付簿记法发展到不完全的复式收付账法直至发展到相对成熟的复式记账法,我国的薄记方法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变迁过程。郭道扬教授曾经写道:“人类社会的会计发展既不可能超越某一历史阶段会计所处的历史环境,产生超前的会计思想与会计行为,但也决不可以听任落后的会计思想在新的历史阶段继续起支配作用。”所以要对会计史进行研究,把握其发展规律,以便更好地发挥会计的职能,这正是研究会计史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历史展示了会计发展的脉络,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和经济环境,就更加有利于理解会计、研究会计和发展会计。
我国对于会计史的研究尤其在近代落后于西方,表现为对会计史的研究起步较晚,研究的内容缺乏系统。目前所能看到的近代会计史研究的成果是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出现,当时只有一些学者发表了少量的相关研究论文,例如冯抑堂的“吾国古代会计之研究”,林道俊的“中国古代政府会计制度之演进研究”,潘序伦的“会计学发达史”、“我国会计学术与会计职业之回顾与前瞻”、“中华民国三十年度结账程序述要”等。之后至改革开放之前,我国会计史的研究几乎停滞,研究成果极为少见。直到改革开放以后,会计史的研究才得到了蓬勃发展,较为重要的研究成果有郭道扬教授著的《中国会计史稿》(上、下),高治宇著的《中国会计发展简史》、李宝震和王建忠合著的《中国会计简史》、赵友良著的《中国古代会计审计史》等。
会计史研究对于会计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通过对会计史的研究,有助于了解会计理论与实务的根基及演变路径,有助于总结经验,正确认识会计发展规律,科学的把握和预测会计学科的发展方向。虽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会计史的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就整体而言,我国对会计史的研究仍需全面提高。我国今后会计史的研究重点需要加强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会计史研究的系统性。虽然理论界对会计史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研究成果并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整体,研究方向多是局限在某个专业领域,并没有构成完整意义上的会计史学。二是加强会计史研究高素质人才的培养。会计史的研究不仅需要对历史较为熟悉,而且需要精通会计理论和实务,同时还需要具备阅读国外文献的能力,对研究人员的综合素质要求比较高。因此,要使会计史研究系统化、全面化,培养更多的高素质研究人才是当务之急。
[本文系郭道扬教授主持的201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会计通史系列问题研究》(编号:11&ZD145)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郭道扬:《中国会计史稿(上下册)》,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2年,1988年版。
[2]王光远:《阿纳尼亚斯・查尔斯・利特尔顿》,《财会通讯》1992年第10期。
[3]付磊:《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会计史研究述评》,《财会通讯》(综合)2008年第12期。
[4][美]迈克尔・查特菲尔德著,曾浩、许家林译:《会计思想史》,新世界出版社2000年版。
[5]R.A.Bryer.Double-Entry Bookkeeping and the Birth of Capitalism:Accounting for the Commercial Revolution in Medieval Northern Italy.Critical Perspectives on Accounting,Vol.4,NO.2,1993
[6]Eve Chiapello.Accounting and the birth of the notion of capitalism.Critical Perspectives on Accounting,18(2007)
关于中国古代是否有科学的问题,学术界至今仍有不同意见。不少学者根据卷帙浩繁的古代文献,用历史事实证明中国古代有科学,甚至认为,中国古代曾有过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科学技术。正如英国著名的中国科技史家李约瑟所言,古代的中国人在科学技术的许多重要方面“走在那些创造出著名的‘希腊奇迹’的传奇式人物的前面,和拥有古代西方世界全部文化财富的阿拉伯人并驾齐驱,并在公元三世纪到十三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中国的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曾经“远远超过同时代的欧洲,特别是在十五世纪之前更是如此”[ ]。然而,也有一些学者则根据中国古代没有近代意义的“科学”,近代科学没有在中国产生,以证明中国古代没有科学。笔者持中国古代有科学的观点,并认为,中国古代的科技具有明显的儒学化特征,不同于近代意义的“科学”。这一看法对于理解中国古代科技曾有过辉煌但又没有能够实现向近代科学的转型,或许会有一定的帮助。
一.儒学化的中国古代科学家
从科技与社会相互关系的角度看,科学技术总是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中孕育并得以发展的,因而必然会受到一定的文化的影响。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儒家文化对于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不可能不具有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首先表现为儒家文化对于古代科学家的影响,表现为大多数科学家都不同程度地与儒学有着密切的关系。
关于中国古代科学家,目前,国内有两部较为重要的传记著作,其一,由杜石然先生主编的《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 ]共选入中国古代科学家235位,另有明清时期介绍西方科技的外国人14位,该书收录的古代科学家较全;其二,由卢嘉锡先生任总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有金秋鹏先生任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人物卷》,[ ]该书精选了春秋战国时期至清末的著名科学家77位(除汉代数学家张苍和清初地理学家刘献庭之外,大都包括在《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之中),该书收录的古代科学家较精。以下就以杜石然先生所主编的《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为依据,参照金秋鹏先生所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人物卷》,分析古代科学家与儒学之间的关系。
根据笔者分析,在《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中所收录的科学家,大都与儒学有着程度不同的关系。依据这些科学家与儒学的关系的密切程度,可分为以下两个层次:
其一,在儒学发展史上具有较重要地位或撰有儒学研究著作的科学家。这类科学家有:汉代的张衡、崔寔,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陆玑、虞喜、何承天、祖冲之,隋朝的刘焯,宋代的沈括、黄裳,明代的罗洪先、宋应星、张履祥,清代的朱彝尊、戴震、阮元、汪莱、李锐,等等。其中汉代的天文学家张衡著《周官训诂》;东晋时期的天文学家虞喜“释《毛诗略》,注《孝经》”[ ];南北朝时期的天文学家何承天对《礼论》进行整理,“删减合并,以类相从,凡为三百卷”[ ],数学家、天文学家祖冲之“著《易》、《老》、《庄》义,释《论语》、《孝经》”[ ];隋朝时期的天文学家刘焯著《五经述义》;宋代的科学家沈括撰《孟子解》,天文学家、地理学家黄裳撰《王府春秋讲义》;明清之际的科学家宋应星撰《谈天》、《论气》;清代的数学家汪莱撰有《十三经注疏正误》、《说文声类》等经学著作,数学家李锐协助阮元校勘《周易》、《谷梁》和《孟子》,并撰有《周易虞氏略例》、《召诰日名考》等等。
其二,明显受儒学影响、具有儒家理念或运用儒家经典中的知识进行科学研究的科学家。这类科学家较多,比如(按年代顺序),班固、刘洪、张仲景、皇甫谧、裴秀、刘徽、郦道元、贾思勰、王孝通、贾耽、杜佑、李吉甫、陆龟蒙、韩鄂、苏颂、唐慎微、刘完素、郑樵、张从正、李杲、宋慈、李冶、秦九韶、杨辉、郭守敬、朱世杰、王祯、朱震亨、鲁明善、戴思恭、马一龙、李时珍、徐春甫、程大位、朱载堉、陈实功、徐光启、张景岳、邢云路、方以智、王锡阐、梅文鼎、杨屾、徐大椿、陈修园,等等。
这些科学家与儒学都有着密切的关系。需要指出的是,以上所罗列的这些科学家几乎囊括了古代科技体系中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医学和农学五大学科的最著名的科学家,是科学史上各个时期最具代表的科学家。而且在事实上,除了以上科学家之外,还会有其他许多科学家与儒学有着直接的关系,比如,大多数官吏科学家必然要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一些道教、佛教科学家,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在他们的科学研究中,也会与儒家思想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
古代科学家与儒学的这种关系,与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有关。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古代中国人自小都学习过儒家经典。儒家经典是古代文化的载体,学习文化知识,不能不学习儒家经典;同时,儒家经典是培养理想人格的教科书,要成为有道德的人,也不能不学习儒家经典。而且,儒家经典是古代科举考试的重要内容,要进入仕途,也必须学习儒家经典。古代的绝大多数科学家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在社会交往中,古代科学家大都免不了与儒士交往。从家庭成员到老师,以至朋友同事,总会有儒家学者,或者有儒家背景的文人学士。宋朝时期的法医学家宋慈,先是师从朱熹弟子吴雉,又经常向朱熹弟子杨方、黄干、李方子、蔡渊、蔡沈等学习。入太学时,他的文章得到著名理学家真德秀的赏识,并拜师受学。清代科学家梅文鼎,他的父亲就是饱读儒家经典的书生;后来,他又与著名经学家朱彝尊、阎若璩、万斯同以及清初儒家李光地、著名儒家黄宗羲之子黄百家等等有过密切的交往;他的许多思想,包括一些科学思想的形成都或多或少地与他所交往过的儒家学者有关。又比如,清代的数学家李锐,曾师从于著名经学家钱大昕,在数学研究上与经学家焦循多有交往,与焦循、汪莱一起被称为“谈天三友”[ ]。
中国古代科学家在成长的过程中、在社会交往以及学术交往中,大都处于儒家文化的氛围之中,儒家文化是他们心灵、思想、学识、情感的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而使得中国古代科学家带有明显的儒学化特征。他们大都具有儒家的价值观念和道德品质,具备深厚的儒家文化知识,对儒家经典有着浓厚的学术情趣,以至于在他们的科学研究中,或是包含着对儒学的研究,或是运用了儒家经典的知识,或是蕴涵着儒家的情怀。
二.儒学化的古代科学研究
在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不仅科学家的价值观念、人格素质、知识学问要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而且在科学研究中,科学家的科研动机、基础知识乃至科研方法,都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儒学的影响。
(1)儒家的价值观影响科学研究的动机
古代科学家研究科技的动机大致有三:其一,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其二,出于“仁”、“孝”之德;其三,出于经学的目的。
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的动机首先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北魏时期的农学家贾思勰在其所著的《齐民要术》中对此有很好的论述。该书的“序”在阐述作者研究农学的目的时说:“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尧命四子,敬授民时。舜命后稷,食为政首。禹制土地,万国作乂。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他还举了许多例子:“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书》曰:稼穑之艰难。《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这些论述无非是要说明他撰著《齐民要术》的目的在于“益国利民”,为的是国计民生。元朝时期农学家的王祯在所著《农书》的“自序”中说:“农,天下之大本也。一夫不耕,或授之饥;一女不织,或授之寒。古先圣哲,敬民事也,首重农,其教民耕织、种植、畜养,至纤至悉。”他撰著《农书》的目的也在于国计民生。中国古代科技之所以在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医学和农学这些学科较为发达,概由于当时这些学科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数学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基本框架和内容,其中所涉及的问题大都与国计民生有关;天文学讲“敬授民时”,地理学讲治国安邦,医学讲治病救人,也都与国计民生相关联。
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的另一个动机是出于“仁”、“孝”之德。东汉时期医学家张仲景研究医学,旨在“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在于“爱人知物”、“爱躬知己”[ ]。魏晋时期医学家皇甫谧在所著《针灸甲乙经》的“序”中说:“若不精通于医道,虽有忠孝之心、仁慈之性,君父危困,赤子涂地,无以济之,此固圣贤所以精思极论尽其理也。”可见,他研究医学的动机在于落实“忠孝之心、仁慈之性”。唐朝时期的医学家孙思邈也在所著《备急千金要方》“本序”中指出:“君亲有疾不能疗之者,非忠孝也。”金代医学家张从正更是明确把自己的医学著作定名为《儒门事亲》,以表明他研究医学的动机在于“事亲”。事实上,科学研究的动机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与出于“仁”、“孝”之德,这二者是一致的,关注国计民生是“仁”、“孝”之德的进一步推广;所以,那些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的科学研究,同样也是出于“仁”、“孝”之德。
除此之外,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还有一个动机,这就是经学的动机。古代数学家大都把自己的数学研究与《周易》、《周礼》的“九数”以及儒家的“六艺”联系在一起。魏晋时期数学家刘徽在所撰《九章算术注》“序”中说:“昔在包牺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九九之数,以合六爻之变”,“周公制礼而有九数,九数之流,则《九章》是矣”;《孙子算经》认为数学是“六艺之纲纪”,能够“穷道德之理,究性命之情”;唐朝时期的数学家王孝通在《上缉古算经表》中说:“臣闻九畴载叙,纪法著于彝伦;六艺成功,数术参于造化”;这一切都是为了说明他们研究数学是对儒家经学的继承和发挥。宋朝时期的数学家秦九韶在《数书九章》的“序”中认为,数学“大则可以通神明、顺性命,小则可以经世务、类万物”,元朝时期的数学家朱世杰在《四元玉鉴》“卷首”中认为,数学“以明理为务,必达乘除升降进退之理,乃尽性穷神之学”,这里讲“通神明、顺性命”以及“明理”,无非是要说明数学与理学在根本上是一致的,而他们的数学研究的动机也正在于此。事实上,宋代以后的科学家较多地把科学研究与求“自然之理”联系在一起,所谓“数理”、“历理”、“物理”、“医理”之类;在他们看来,当时所谓的“自然之理”是包含在儒家“大道”中的“小道”,正如朱熹所言,“小道亦是道理”[ ],所以,研究科学也是为了阐发儒家的道理。
从根本上说,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的以上三种动机都是围绕着儒家的价值观而展开的。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就是为了落实儒家的民本思想;出于“仁”、“孝”之德,就是实践儒家的仁爱理念;出于经学的目的,就是要发挥儒家之道。因此,古代科学家的研究科学的动机最终都源自儒家的价值观。
(2)儒家经典成为科学研究的知识基础
科学研究需要有相当的知识基础和专业基础,而在儒家文化占主流的背景下,大多数科学家的基础知识甚至一些专业基础知识最初都是从儒家经典中获得的。儒家经典中包含了丰富的科技知识。就古代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医药学和农学五大学科而言,《周易》等著作中包含有某些数学知识,《诗经》、《尚书尧典》、《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以及《春秋》等著作中包含有某些天文学的知识,《尚书禹贡》、《周礼夏官司马职方》等著作中包含有某些地理学知识,《周易》、《礼记月令》等著作中包含了与医学有关的知识,《诗经》、《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等著作中包含有农学知识。应当说,儒家经典中具备了古代科学家从事科学研究所需要的基础知识以及一些专业基础知识。因此,儒家经典中的科技知识,实际上成为许多科学家的知识背景,成为他们的知识结构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古代许多科学家的科学研究正是在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科学知识的基础上,经过自己的进一步研究、发挥和提高,从而在科学上做出了贡献。从一些科学家的科学研究过程以及他们所撰著的科学著作中,可以发现,他们的科学研究与儒家经典中的知识密切相关,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儒家经典中某些知识的发挥和提高。
古代数学家必定要讲《周易》。魏晋时期的著名数学家刘徽在为《九章算术》作注时说:“徽幼习《九章》,长再详览,观阴阳之割裂,总算术之根源。探赜之暇,遂悟其意。是以敢竭顽鲁,采其所见,为之作注。”[ ]也就是说,他是通过《周易》的阴阳之说“总算术之根源”,从而明白《九章算术》之意,并为《九章算术》作注。宋元时期的数学家讲河图洛书、八卦九畴。宋代著名的数学家秦九韶对《周易》揲蓍之法中的数学问题进行研究,从而引伸出一次同余组的解法,即“大衍求一术”,被认为达到了当时世界数学的最高水平;又有数学家杨辉对“洛书”的三阶纵横图进行研究,直至对十阶纵横图的研究;还有元代著名数学家朱世杰撰《四元玉鉴》,运用《周易》概念论述了多元高次方程组的求解问题,被美国科学史家乔治萨顿称为“中国数学著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同时也是中世纪最杰出的数学著作之一”[ ]。
古代天文学家必定要以《尚书尧典》为依据,同时结合《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诗经》、《春秋》“经传”等儒家经典中有关天象的纪录和天文知识,进行研究,同时,古代天文学家在编制历法时也经常运用《周易》中的概念。李约瑟说:“天文和历法一直是‘正统’的儒家之学。”[ ]充分揭示了中国古代天文学与儒学的关系。由于古代的天文历法研究需要涉及大量的儒家经典,所以,在历史上,大多数天文历法家都是饱读儒家经典的儒者,从汉唐时期的张衡、虞喜、何承天、祖冲之、刘焯到宋元时期的苏颂、沈括、黄裳、郭守敬,这些著名的天文历法家都曾经读过大量的儒家经典,他们所撰著的天文历法方面的著作采纳了儒家经典中大量的天文学知识。
古代的地理学则不可能不讲《尚书禹贡》、《周礼夏官司马职方》。东汉的班固所撰《汉书地理志》辑录了《尚书禹贡》的全文和《周礼夏官司马职方》的内容;魏晋时期的地图学家裴秀所制《禹贡地域图》主要是根据《尚书禹贡》。此后的地理学家郦道元、贾耽、杜佑、李吉甫都无不通晓《尚书禹贡》,并以此作为地理学研究的基本材料。
在农学方面,《周易》的“三才之道”是古代农学研究的思想基础。而且,以《礼记月令》为基本框架的月令式农书是古代重要的农书类型,先是有东汉的崔寔撰《四民月令》,又有唐朝韩鄂撰《四时纂要》,后来还有元朝的鲁明善撰《农桑衣食撮要》,等等。即使是其它类型的农书,其中也包含了大量从《诗经》、《尚书》、《周礼》、《礼记月令》、《尔雅》等儒家经典中引述而来的农学知识。
当然,作为科学家,他们的知识并不只是从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那一部分科学知识,他们还拥有从前人的科技著作以及其它著作中获取的知识,更重要的,还有他们的经验知识以及他们通过科学研究所获得的知识。但无论如何,在他们的知识结构中,从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知识是他们进行科学研究最基础的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知识。
(3)儒家的经学方法成为重要的科学研究方法
在儒家文化的背景下,科学家在研究科学时,不仅研究动机与儒家思想有关,所运用的知识中包含着从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知识,而且在研究方法上也与儒学的经学方法相一致。
中国古代科学家的科学研究往往是以读书为起点,然后用经验知识验证前人的理论和观点,并作适当的发挥、诠释和概括。与这样的研究程序相关,科学研究首先要求广泛地读书,博览群书,其中也必然包括儒家经典,这就是“博学以文”。在此基础上,科学家还要用亲身的实践对前人的知识进行验证,尤其是地理学家、医药学家、农学家更是如此,这就要求“实事求是”。因此,古代科学著作有不少都是对以往科技知识的整理和总结。
古代的科学研究由于与儒家的经学研究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围绕着前人的著作而展开的,所以一直有尊崇经典的传统。古代科学家首先必须尊崇儒家经典,尤其是包含科技知识的那些儒家经典,《诗经》、《尚书尧典》、《尚书禹贡》、《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周礼》、《周易》以及《春秋》“经传”等都是古代科学家所必须尊崇的经典。此外,科学中的各个学科也都有各自的经典:数学上有“算经十书”,包括《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五曹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五经算术》、《缀术》、《缉古算经》;天文学上有《周髀算经》、《甘石星经》等;地理学上有《山海经》、《水经》等;医学上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难经》、《脉经》、《针灸甲乙经》等;农学上有《氾胜之书》、《齐民要术》、《耒耜经》等等。这些经典是各学科的科学家所必须尊崇的。
由于尊崇经典,所以科学研究只是在经典所涉及的范围内展开,只是在对经典的诠释过程中有所发挥。先有《九章算术》,后有《九章算术注》;先有《水经》,后有《水经注》;先有《神农本草经》,后有《神农本草经集注》,诸如此类。这与儒学的经学方法是一致的。尤其是,明清之际,西方科学传到中国,当时中国的科学家大都持“西学中源”的观点,并且采取引中国古代经典解释西方科学的方法进行研究。这一科学研究方式依然是承袭了儒学的经学方法。[ ]
三.儒家文化对古代科技特征的影响
由于古代科学家的科研动机、知识基础以及研究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因而中国古代科技所具有的实用性、经验性和继承性的特征,事实上也与儒家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古代科学家进行科学研究的重要动机之一在于满足国计民生的需要,所以,大多数具有儒家价值理念的科学家在研究科技时,所注重的主要是科技的实际功用,这就决定了中国古代科技的实用特征,富有务实精神。虽然也曾有一些科学家对纯科学的问题进行过研究,但在总体上看,古代科技的实用性特征是相当明显的,是主要的。在论及中国古代数学史上最重要的经典著作《九章算术》与儒家文化的关系时,中国数学史家钱宝琮先生说:“《九章算术》的编纂者似乎认为:所有具体问题得到解答已尽‘算术’的能事,不讨论抽象的数学理论无害为‘算术’;掌握数学知识的人应该满足于能够解答生活实践中提出的应用问题,数学的理论虽属可知,但很难全部搞清楚,学者应该有适可而止的态度。这种重视感性认识而忽视理性认识的见解,虽不能证明它渊源于荀卿,但与荀卿思想十分类似。”[ ]如果对于中国古代数学发展具有重要影响的《九章算术》,其实用性的特征是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那么,整个古代数学的发展与儒家文化的密切联系,也就不言而喻的了。除此之外,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地理学、医学和农学的实用特征在很大程度上也与儒家文化的务实精神有着直接的关系。
与实用性特征相联系,古代科学家较为强调感觉经验,注重经验性的描述,因而使古代科技带有明显的经验性。在科学理论上,则主要是运用某些现成的、普遍适用的儒家理论以及诸如“气”、“阴阳”、“五行”、“八卦”、“理”之类的概念,经过思维的加工和变换,对自然现象加以抽象的、思辩的解释,只注重定性分析,而不注重定量分析。其结果是,科学研究仅仅停留在经验的层面上。比如,唐朝时期的天文学家僧一行,他在天文仪器制造、天文观测等诸方面多有贡献,他所编制的“大衍历”是当时最好的历法。然而,他在解释他的“大衍历”时则说:“《易》: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天数始于一,地数始于二,合二始以位刚柔。天数终于九,地数终于十,合二终以纪闰余。天数中于五,地数中于六,合二中以通律历。……故爻数通乎六十,策数行乎二百四十。是以大衍为天地之枢,如环之无端,盖律历之大纪也。”[ ]再比如,宋代科学家沈括在解释黄河中下游陕县以西黄土高原成因时,他说:“今关、陕以西,水行地中,不减百余尺,其泥岁东流,皆为大陆之土,此理必然。”[ ]他还说:“五运六气,冬寒夏暑,旸雨电雹,鬼灵厌蛊,甘苦寒温之节,后先胜复之用,此天理也。”[ ]由于停留在经验性的描述和思辩性的解释上,科学在理论上相对较为薄弱。
由于古代科学家的科学研究较多地受到儒家经学方法的影响,因此对科学家来说,不仅儒家思想是不可违背的,而且,各门学科的“经典”也是不可违背的。这种崇尚经典的学风使得后来的科学家在科学研究中更多的是对前人著作中的科学知识和科学理论的继承、沿袭或注疏、诠释,并在此基础上有所补充、改进。因此,古代的科学著作大都少不了引经据典,广泛吸取前人的多方面、多学科的知识,因而表现出明显的继承性。即使有所创新和发展,也主要是在既定的框架内做出适当的改变和发挥。
中国古代科技的实用性、经验性和继承性的特征实际上正是在科技的层面上对儒家思想的延伸和展开。由于要实践儒家之道,所以古代科技重视实用,重视经验,在实用科技方面较有优势,而在科学理论上则相对薄弱;同时,又是由于要尊崇儒家之道,所以古代科学家总是把自己的研究与儒家学说、儒家经典联系在一起,重视知识的积累,表现出明显的继承性。由此可见,中国古代科技的特征与儒家思想密切相关,儒家文化对于中国古代科技特征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
综上所述,在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国古代的科学家大都是儒学化的科学家,中国古代的科学研究大都是儒学化的研究,中国古代科技大体上带有明显的儒学特征,中国古代的科学是儒学化的科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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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古代是否有科学的问题,学术界至今仍有不同意见。不少学者根据卷帙浩繁的古代文献,用历史事实证明中国古代有科学,甚至认为,中国古代曾有过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科学技术。正如英国着名的中国科技史家李约瑟所言,古代的中国人在科学技术的许多重要方面“走在那些创造出着名的‘希腊奇迹’的传奇式人物的前面,和拥有古代西方世界全部文化财富的阿拉伯人并驾齐驱,并在公元三世纪到十三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中国的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曾经“远远超过同时代的欧洲,特别是在十五世纪之前更是如此”[]。然而,也有一些学者则根据中国古代没有近代意义的“科学”,近代科学没有在中国产生,以证明中国古代没有科学。笔者持中国古代有科学的观点,并认为,中国古代的科技具有明显的儒学化特征,不同于近代意义的“科学”。这一看法对于理解中国古代科技曾有过辉煌但又没有能够实现向近代科学的转型,或许会有一定的帮助。
一.儒学化的中国古代科学家
从科技与社会相互关系的角度看,科学技术总是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中孕育并得以发展的,因而必然会受到一定的文化的影响。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儒家文化对于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不可能不具有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首先表现为儒家文化对于古代科学家的影响,表现为大多数科学家都不同程度地与儒学有着密切的关系。
关于中国古代科学家,目前,国内有两部较为重要的传记着作,其一,由杜石然先生主编的《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共选入中国古代科学家235位,另有明清时期介绍西方科技的外国人14位,该书收录的古代科学家较全;其二,由卢嘉锡先生任总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有金秋鹏先生任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人物卷》,[]该书精选了春秋战国时期至清末的着名科学家77位(除汉代数学家张苍和清初地理学家刘献庭之外,大都包括在《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之中),该书收录的古代科学家较精。以下就以杜石然先生所主编的《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为依据,参照金秋鹏先生所主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人物卷》,分析古代科学家与儒学之间的关系。
根据笔者分析,在《中国古代科学家传记》中所收录的科学家,大都与儒学有着程度不同的关系。依据这些科学家与儒学的关系的密切程度,可分为以下两个层次:
其一,在儒学发展史上具有较重要地位或撰有儒学研究着作的科学家。这类科学家有:汉代的张衡、崔寔,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陆玑、虞喜、何承天、祖冲之,隋朝的刘焯,宋代的沈括、黄裳,明代的罗洪先、宋应星、张履祥,清代的朱彝尊、戴震、阮元、汪莱、李锐,等等。其中汉代的天文学家张衡着《周官训诂》;东晋时期的天文学家虞喜“释《毛诗略》,注《孝经》”[];南北朝时期的天文学家何承天对《礼论》进行整理,“删减合并,以类相从,凡为三百卷”[],数学家、天文学家祖冲之“着《易》、《老》、《庄》义,释《论语》、《孝经》”[];隋朝时期的天文学家刘焯着《五经述义》;宋代的科学家沈括撰《孟子解》,天文学家、地理学家黄裳撰《王府春秋讲义》;明清之际的科学家宋应星撰《谈天》、《论气》;清代的数学家汪莱撰有《十三经注疏正误》、《说文声类》等经学着作,数学家李锐协助阮元校勘《周易》、《谷梁》和《孟子》,并撰有《周易虞氏略例》、《召诰日名考》等等。
其二,明显受儒学影响、具有儒家理念或运用儒家经典中的知识进行科学研究的科学家。这类科学家较多,比如(按年代顺序),班固、刘洪、张仲景、皇甫谧、裴秀、刘徽、郦道元、贾思勰、王孝通、贾耽、杜佑、李吉甫、陆龟蒙、韩鄂、苏颂、唐慎微、刘完素、郑樵、张从正、李杲、宋慈、李冶、秦九韶、杨辉、郭守敬、朱世杰、王祯、朱震亨、鲁明善、戴思恭、马一龙、李时珍、徐春甫、程大位、朱载堉、陈实功、徐光启、张景岳、邢云路、方以智、王锡阐、梅文鼎、杨屾、徐大椿、陈修园,等等。
这些科学家与儒学都有着密切的关系。需要指出的是,以上所罗列的这些科学家几乎囊括了古代科技体系中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医学和农学五大学科的最着名的科学家,是科学史上各个时期最具代表的科学家。而且在事实上,除了以上科学家之外,还会有其他许多科学家与儒学有着直接的关系,比如,大多数官吏科学家必然要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一些道教、佛教科学家,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在他们的科学研究中,也会与儒家思想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
古代科学家与儒学的这种关系,与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有关。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古代中国人自小都学习过儒家经典。儒家经典是古代文化的载体,学习文化知识,不能不学习儒家经典;同时,儒家经典是培养理想人格的教科书,要成为有道德的人,也不能不学习儒家经典。而且,儒家经典是古代科举考试的重要内容,要进入仕途,也必须学习儒家经典。古代的绝大多数科学家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在社会交往中,古代科学家大都免不了与儒士交往。从家庭成员到老师,以至朋友同事,总会有儒家学者,或者有儒家背景的文人学士。宋朝时期的法医学家宋慈,先是师从朱熹弟子吴雉,又经常向朱熹弟子杨方、黄干、李方子、蔡渊、蔡沈等学习。入太学时,他的文章得到着名理学家真德秀的赏识,并拜师受学。清代科学家梅文鼎,他的父亲就是饱读儒家经典的书生;后来,他又与着名经学家朱彝尊、阎若璩、万斯同以及清初儒家李光地、着名儒家黄宗羲之子黄百家等等有过密切的交往;他的许多思想,包括一些科学思想的形成都或多或少地与他所交往过的儒家学者有关。又比如,清代的数学家李锐,曾师从于着名经学家钱大昕,在数学研究上与经学家焦循多有交往,与焦循、汪莱一起被称为“谈天三友”[]。
中国古代科学家在成长的过程中、在社会交往以及学术交往中,大都处于儒家文化的氛围之中,儒家文化是他们心灵、思想、学识、情感的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而使得中国古代科学家带有明显的儒学化特征。他们大都具有儒家的价值观念和道德品质,具备深厚的儒家文化知识,对儒家经典有着浓厚的学术情趣,以至于在他们的科学研究中,或是包含着对儒学的研究,或是运用了儒家经典的知识,或是蕴涵着儒家的情怀。
二.儒学化的古代科学研究
在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不仅科学家的价值观念、人格素质、知识学问要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而且在科学研究中,科学家的科研动机、基础知识乃至科研方法,都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儒学的影响。
(1)儒家的价值观影响科学研究的动机
古代科学家研究科技的动机大致有三:其一,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其二,出于“仁”、“孝”之德;其三,出于经学的目的。
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的动机首先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北魏时期的农学家贾思勰在其所着的《齐民要术》中对此有很好的论述。该书的“序”在阐述作者研究农学的目的时说:“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尧命四子,敬授民时。舜命后稷,食为政首。禹制土地,万国作乂。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他还举了许多例子:“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书》曰:稼穑之艰难。《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这些论述无非是要说明他撰着《齐民要术》的目的在于“益国利民”,为的是国计民生。元朝时期农学家的王祯在所着《农书》的“自序”中说:“农,天下之大本也。一夫不耕,或授之饥;一女不织,或授之寒。古先圣哲,敬民事也,首重农,其教民耕织、种植、畜养,至纤至悉。”他撰着《农书》的目的也在于国计民生。中国古代科技之所以在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医学和农学这些学科较为发达,概由于当时这些学科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数学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基本框架和内容,其中所涉及的问题大都与国计民生有关;天文学讲“敬授民时”,地理学讲治国安邦,医学讲治病救人,也都与国计民生相关联。
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的另一个动机是出于“仁”、“孝”之德。东汉时期医学家张仲景研究医学,旨在“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在于“爱人知物”、“爱躬知己”[]。魏晋时期医学家皇甫谧在所着《针灸甲乙经》的“序”中说:“若不精通于医道,虽有忠孝之心、仁慈之性,君父危困,赤子涂地,无以济之,此固圣贤所以精思极论尽其理也。”可见,他研究医学的动机在于落实“忠孝之心、仁慈之性”。唐朝时期的医学家孙思邈也在所着《备急千金要方》“本序”中指出:“君亲有疾不能疗之者,非忠孝也。”金代医学家张从正更是明确把自己的医学着作定名为《儒门事亲》,以表明他研究医学的动机在于“事亲”。事实上,科学研究的动机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与出于“仁”、“孝”之德,这二者是一致的,关注国计民生是“仁”、“孝”之德的进一步推广;所以,那些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的科学研究,同样也是出于“仁”、“孝”之德。
除此之外,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还有一个动机,这就是经学的动机。古代数学家大都把自己的数学研究与《周易》、《周礼》的“九数”以及儒家的“六艺”联系在一起。魏晋时期数学家刘徽在所撰《九章算术注》“序”中说:“昔在包牺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九九之数,以合六爻之变”,“周公制礼而有九数,九数之流,则《九章》是矣”;《孙子算经》认为数学是“六艺之纲纪”,能够“穷道德之理,究性命之情”;唐朝时期的数学家王孝通在《上缉古算经表》中说:“臣闻九畴载叙,纪法着于彝伦;六艺成功,数术参于造化”;这一切都是为了说明他们研究数学是对儒家经学的继承和发挥。宋朝时期的数学家秦九韶在《数书九章》的“序”中认为,数学“大则可以通神明、顺性命,小则可以经世务、类万物”,元朝时期的数学家朱世杰在《四元玉鉴》“卷首”中认为,数学“以明理为务,必达乘除升降进退之理,乃尽性穷神之学”,这里讲“通神明、顺性命”以及“明理”,无非是要说明数学与理学在根本上是一致的,而他们的数学研究的动机也正在于此。事实上,宋代以后的科学家较多地把科学研究与求“自然之理”联系在一起,所谓“数理”、“历理”、“物理”、“医理”之类;在他们看来,当时所谓的“自然之理”是包含在儒家“大道”中的“小道”,正如朱熹所言,“小道亦是道理”[],所以,研究科学也是为了阐发儒家的道理。
从根本上说,古代科学家研究科学的以上三种动机都是围绕着儒家的价值观而展开的。出于国计民生的需要,就是为了落实儒家的民本思想;出于“仁”、“孝”之德,就是实践儒家的仁爱理念;出于经学的目的,就是要发挥儒家之道。因此,古代科学家的研究科学的动机最终都源自儒家的价值观。
(2)儒家经典成为科学研究的知识基础
科学研究需要有相当的知识基础和专业基础,而在儒家文化占主流的背景下,大多数科学家的基础知识甚至一些专业基础知识最初都是从儒家经典中获得的。儒家经典中包含了丰富的科技知识。就古代数学、天文学、地理学、医药学和农学五大学科而言,《周易》等着作中包含有某些数学知识,《诗经》、《尚书?尧典》、《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以及《春秋》等着作中包含有某些天文学的知识,《尚书?禹贡》、《周礼?夏官司马?职方》等着作中包含有某些地理学知识,《周易》、《礼记?月令》等着作中包含了与医学有关的知识,《诗经》、《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等着作中包含有农学知识。应当说,儒家经典中具备了古代科学家从事科学研究所需要的基础知识以及一些专业基础知识。因此,儒家经典中的科技知识,实际上成为许多科学家的知识背景,成为他们的知识结构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古代许多科学家的科学研究正是在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科学知识的基础上,经过自己的进一步研究、发挥和提高,从而在科学上做出了贡献。从一些科学家的科学研究过程以及他们所撰着的科学着作中,可以发现,他们的科学研究与儒家经典中的知识密切相关,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儒家经典中某些知识的发挥和提高。
古代数学家必定要讲《周易》。魏晋时期的着名数学家刘徽在为《九章算术》作注时说:“徽幼习《九章》,长再详览,观阴阳之割裂,总算术之根源。探赜之暇,遂悟其意。是以敢竭顽鲁,采其所见,为之作注。”[]也就是说,他是通过《周易》的阴阳之说“总算术之根源”,从而明白《九章算术》之意,并为《九章算术》作注。宋元时期的数学家讲河图洛书、八卦九畴。宋代着名的数学家秦九韶对《周易》揲蓍之法中的数学问题进行研究,从而引伸出一次同余组的解法,即“大衍求一术”,被认为达到了当时世界数学的最高水平;又有数学家杨辉对“洛书”的三阶纵横图进行研究,直至对十阶纵横图的研究;还有元代着名数学家朱世杰撰《四元玉鉴》,运用《周易》概念论述了多元高次方程组的求解问题,被美国科学史家乔治?萨顿称为“中国数学着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同时也是中世纪最杰出的数学着作之一”[]。
古代天文学家必定要以《尚书?尧典》为依据,同时结合《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诗经》、《春秋》“经传”等儒家经典中有关天象的纪录和天文知识,进行研究,同时,古代天文学家在编制历法时也经常运用《周易》中的概念。李约瑟说:“天文和历法一直是‘正统’的儒家之学。”[]充分揭示了中国古代天文学与儒学的关系。由于古代的天文历法研究需要涉及大量的儒家经典,所以,在历史上,大多数天文历法家都是饱读儒家经典的儒者,从汉唐时期的张衡、虞喜、何承天、祖冲之、刘焯到宋元时期的苏颂、沈括、黄裳、郭守敬,这些着名的天文历法家都曾经读过大量的儒家经典,他们所撰着的天文历法方面的着作采纳了儒家经典中大量的天文学知识。
古代的地理学则不可能不讲《尚书?禹贡》、《周礼?夏官司马?职方》。东汉的班固所撰《汉书?地理志》辑录了《尚书?禹贡》的全文和《周礼?夏官司马?职方》的内容;魏晋时期的地图学家裴秀所制《禹贡地域图》主要是根据《尚书?禹贡》。此后的地理学家郦道元、贾耽、杜佑、李吉甫都无不通晓《尚书?禹贡》,并以此作为地理学研究的基本材料。
在农学方面,《周易》的“三才之道”是古代农学研究的思想基础。而且,以《礼记?月令》为基本框架的月令式农书是古代重要的农书类型,先是有东汉的崔寔撰《四民月令》,又有唐朝韩鄂撰《四时纂要》,后来还有元朝的鲁明善撰《农桑衣食撮要》,等等。即使是其它类型的农书,其中也包含了大量从《诗经》、《尚书》、《周礼》、《礼记?月令》、《尔雅》等儒家经典中引述而来的农学知识。
当然,作为科学家,他们的知识并不只是从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那一部分科学知识,他们还拥有从前人的科技着作以及其它着作中获取的知识,更重要的,还有他们的经验知识以及他们通过科学研究所获得的知识。但无论如何,在他们的知识结构中,从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知识是他们进行科学研究最基础的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知识。
(3)儒家的经学方法成为重要的科学研究方法
在儒家文化的背景下,科学家在研究科学时,不仅研究动机与儒家思想有关,所运用的知识中包含着从儒家经典中所获得的知识,而且在研究方法上也与儒学的经学方法相一致。
中国古代科学家的科学研究往往是以读书为起点,然后用经验知识验证前人的理论和观点,并作适当的发挥、诠释和概括。与这样的研究程序相关,科学研究首先要求广泛地读书,博览群书,其中也必然包括儒家经典,这就是“博学以文”。在此基础上,科学家还要用亲身的实践对前人的知识进行验证,尤其是地理学家、医药学家、农学家更是如此,这就要求“实事求是”。因此,古代科学着作有不少都是对以往科技知识的整理和总结。
古代的科学研究由于与儒家的经学研究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围绕着前人的着作而展开的,所以一直有尊崇经典的传统。古代科学家首先必须尊崇儒家经典,尤其是包含科技知识的那些儒家经典,《诗经》、《尚书?尧典》、《尚书?禹贡》、《大戴礼记?夏小正》、《礼记?月令》、《周礼》、《周易》以及《春秋》“经传”等都是古代科学家所必须尊崇的经典。此外,科学中的各个学科也都有各自的经典:数学上有“算经十书”,包括《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五曹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五经算术》、《缀术》、《缉古算经》;天文学上有《周髀算经》、《甘石星经》等;地理学上有《山海经》、《水经》等;医学上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难经》、《脉经》、《针灸甲乙经》等;农学上有《泛胜之书》、《齐民要术》、《耒耜经》等等。这些经典是各学科的科学家所必须尊崇的。
由于尊崇经典,所以科学研究只是在经典所涉及的范围内展开,只是在对经典的诠释过程中有所发挥。先有《九章算术》,后有《九章算术注》;先有《水经》,后有《水经注》;先有《神农本草经》,后有《神农本草经集注》,诸如此类。这与儒学的经学方法是一致的。尤其是,明清之际,西方科学传到中国,当时中国的科学家大都持“西学中源”的观点,并且采取引中国古代经典解释西方科学的方法进行研究。这一科学研究方式依然是承袭了儒学的经学方法。[]
三.儒家文化对古代科技特征的影响
由于古代科学家的科研动机、知识基础以及研究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因而中国古代科技所具有的实用性、经验性和继承性的特征,事实上也与儒家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古代科学家进行科学研究的重要动机之一在于满足国计民生的需要,所以,大多数具有儒家价值理念的科学家在研究科技时,所注重的主要是科技的实际功用,这就决定了中国古代科技的实用特征,富有务实精神。虽然也曾有一些科学家对纯科学的问题进行过研究,但在总体上看,古代科技的实用性特征是相当明显的,是主要的。在论及中国古代数学史上最重要的经典着作《九章算术》与儒家文化的关系时,中国数学史家钱宝琮先生说:“《九章算术》的编纂者似乎认为:所有具体问题得到解答已尽‘算术’的能事,不讨论抽象的数学理论无害为‘算术’;掌握数学知识的人应该满足于能够解答生活实践中提出的应用问题,数学的理论虽属可知,但很难全部搞清楚,学者应该有适可而止的态度。这种重视感性认识而忽视理性认识的见解,虽不能证明它渊源于荀卿,但与荀卿思想十分类似。”[]如果对于中国古代数学发展具有重要影响的《九章算术》,其实用性的特征是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那么,整个古代数学的发展与儒家文化的密切联系,也就不言而喻的了。除此之外,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地理学、医学和农学的实用特征在很大程度上也与儒家文化的务实精神有着直接的关系。
与实用性特征相联系,古代科学家较为强调感觉经验,注重经验性的描述,因而使古代科技带有明显的经验性。在科学理论上,则主要是运用某些现成的、普遍适用的儒家理论以及诸如“气”、“阴阳”、“五行”、“八卦”、“理”之类的概念,经过思维的加工和变换,对自然现象加以抽象的、思辩的解释,只注重定性分析,而不注重定量分析。其结果是,科学研究仅仅停留在经验的层面上。比如,唐朝时期的天文学家僧一行,他在天文仪器制造、天文观测等诸方面多有贡献,他所编制的“大衍历”是当时最好的历法。然而,他在解释他的“大衍历”时则说:“《易》: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天数始于一,地数始于二,合二始以位刚柔。天数终于九,地数终于十,合二终以纪闰余。天数中于五,地数中于六,合二中以通律历。……故爻数通乎六十,策数行乎二百四十。是以大衍为天地之枢,如环之无端,盖律历之大纪也。”[]再比如,宋代科学家沈括在解释黄河中下游陕县以西黄土高原成因时,他说:“今关、陕以西,水行地中,不减百余尺,其泥岁东流,皆为大陆之土,此理必然。”[]他还说:“五运六气,冬寒夏暑,旸雨电雹,鬼灵厌蛊,甘苦寒温之节,后先胜复之用,此天理也。”[]由于停留在经验性的描述和思辩性的解释上,科学在理论上相对较为薄弱。
由于古代科学家的科学研究较多地受到儒家经学方法的影响,因此对科学家来说,不仅儒家思想是不可违背的,而且,各门学科的“经典”也是不可违背的。这种崇尚经典的学风使得后来的科学家在科学研究中更多的是对前人着作中的科学知识和科学理论的继承、沿袭或注疏、诠释,并在此基础上有所补充、改进。因此,古代的科学着作大都少不了引经据典,广泛吸取前人的多方面、多学科的知识,因而表现出明显的继承性。即使有所创新和发展,也主要是在既定的框架内做出适当的改变和发挥。
中国古代科技的实用性、经验性和继承性的特征实际上正是在科技的层面上对儒家思想的延伸和展开。由于要实践儒家之道,所以古代科技重视实用,重视经验,在实用科技方面较有优势,而在科学理论上则相对薄弱;同时,又是由于要尊崇儒家之道,所以古代科学家总是把自己的研究与儒家学说、儒家经典联系在一起,重视知识的积累,表现出明显的继承性。由此可见,中国古代科技的特征与儒家思想密切相关,儒家文化对于中国古代科技特征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
综上所述,在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国古代的科学家大都是儒学化的科学家,中国古代的科学研究大都是儒学化的研究,中国古代科技大体上带有明显的儒学特征,中国古代的科学是儒学化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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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理工科院校理论教育有其自身特点
教育教学理念要求贯彻以学生为本的思想,教育学里有一个原则叫做“因材施教”,提高理论课的教学效果首先应该深入地了解教育对象的特点。理论课教育教学一定要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为学生的健康成才服务,如果培养学生像工业化流水线生产一样,那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教育方法。理工科院校实施马克思理论教育首先应该了解学生的特点。
1.理工科院校学生与综合院校学生的共同点 目前无论是理工科院校还是综合性院校,学生对理论课的认识都存有偏见。理论课在高校中口碑普遍不好,在接触到马克思理论课之前,很多学生已经产生了先人为主的抵触情绪,把理论课等同于纯粹的政治说教或空洞理论的述说,认为这门课程应该是无聊的,甚至是“恐怖”的。面对现代社会日益加剧的竞争,还有一部分学生尤其是理工科院校的学生,从实用的立场出发认为理论课与以后毕业找工作、个人发展关系不大,从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这门课程,为了在未来的择业中处于有利地位,这些学生对自己的专业学习抓得较紧,而不注重理论的学习。
2.理工科院校开设理论课应把握的自身特点 (1)理工科院校学生对马克思理论课的需求有其自身的特点。长久以来,我国已经形成了文理严重分科的教育体制,理工科院校的院系设置以理工科为主,相应地,课程设置也以理工科课程为主。为了拓宽学生的知识面和人文修养,虽然一些理工科院校在文史哲和艺术门类中开设选修课,但从总体而言学生对人文科学的接触是有限的,选修课的设置不能完全满足学生对人文教育的需求。理论课作为理工科院校学生接受人文教育的主要渠道,学生会自然而然地会把这门课作为开阔人文视野的窗口,把自己对人文知识的渴望寄托在理论课上,希望通过这些课程了解更多的现实与历史问题。这样,学生就会对理论课抱着看似矛盾的态度:希望与失望并存,对马克思理论课即抵触叉渴望。(2)在理工科院校开展人文学科的教学,教学方式有其自身特点。理工科的学生有别于综合院校的学生,在学习方法上,他们往往不能把人文学科和自然科学加以区别对待。理工科院校的学生把大部分的学习时间花费在做题目或做实验上,而做题目或作实验都要求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久而久之学生在思维方式上就会形成固定的套路,凡事都会试图寻求固定答案,用“对”或“错”、“是”或“非”来评价所遇到的问题。一旦找不到固定的答案,学生就会感到迷茫,不知所措。而作为一门人文科学的理论课,很多情况下并不是能简单地用“对”或“错”来作出评价的。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应该重视人文学科区别于其他知识性学科的特点,把理论教育同自然科学的知识教育和技术教育区别对待。教师应该积极对待学生提出的问题,对其进行适时、恰当地引导,把他们从固定的思维模式中引导出来,培养他们独立分析问题的能力,这对开阔学生的思路和对他们未来从事自然科学研究都会受益匪浅的。
二、理工科院校理论课教学重在提高学生兴趣
在我国高校开设理论课的主要目的是对大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教师如果不掌握一定的教学方法,生硬地把马克思理论课当成“填鸭”式的说教灌输给学生,这势必会引起学生的反感。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没法调动起来,就会采取缺课、逃课等方式消极对抗,教师只好用点名、缺勤者给予扣分的方式予以处罚。这种教学方式是无法实现理论进学生头脑目的的,教师只有不断地改进自己的教学方法,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了解理工科大学生的兴趣所在,才能提高马克思理论课的教学效果。通过教学实践我们得知,几乎没有学生喜欢纯粹理论性的说教,大多数学生对理论课提出两方面的要求:一是要求理论联系现实,二是要求理论结合历史。
1.课堂中把理论恰当、紧密地和现实联系在一起会极大地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理论联系“现实”主要指两方面的现实:社会现实和学生的现实生活。
(1)学生关注社会现实问题,关注影响国家发展的重大现实问题。理工科院校的大部分学生几乎整天沉迷于题海中,对外面世界和现实社会接触的机会较少,但是大学生主体是关心社会、关心政治的,学生会强烈地要求理论联系实际,解决现实问题。这样,教师就需要了解学生的热点难点问题,把现实中学生关注的国内外重大政治、经济、社会问题与理论结合起来,并作出恰当的评述,特别是为学生思考这些问题提供方法论的指导。经验证明,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如果能够这样做,学生是需要的、欢迎的。(2)学生希望通过理论学习来解决自己生活中遇到的现实问题以及他们的未来相关甚密的问题。目前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无可否认这是一个价值观普遍迷失的时期,学生自身存在的深层次的思想认识问题,他们对学习生活和人生的价值取向等方面存在很多困惑,渴望得到思想上的指引。理论课教师如果能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为学生的健康成才服务,而不是去讲空话敷衍了事,学生就不会再说这是一门“没有用”的课程了。事实表明,当代大学生对理论不存在天然的隔阂,关键在我们的教育工作是不是真正做到家了。
2.课堂中把理论与历史结合起来很受学生欢迎 所有重大理论观点、重要论断的产生都要其历史脉络,理论也有自身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它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开放系统。理工科院校的学生对历史知识的掌握相对匮乏,教师应该充实进理论发展史的有关内容,使学生知晓思维的历史,从历史的角度了解理论的发展,把哲学课的讲授放在一个动态的过程中予以把握,这样呈现给学生的就不是一种僵死的教条,而是一种活生生、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理论。另外,教师还应进一步做到史论结合,引导学生在特定历史情境中对史实作出分析,对理论形成的历史作出评价,这样不但会培养学生分析问题的能力,还会提高他们对理论本身的兴趣。
3.要做到联系现实和理论并结合史实必然要诉诸于案例 教学目前我国教育界对案例教学法的运用还没有形成统一、一致的观点,反对案例教学法的观点认为案例教学法会导致理论庸俗化、会淡化理论的意识形态性。尽管对案例教学法的使用存在着异议,但是案例教学法在理工科院校的理论课教学中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理工科院校的教师如果一味地给学生灌输纯粹的理论,绝大多数学生是会感到头痛的,倒不如通过生动的、深入的案例加深学生对理论的理解,还可以提高他们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需要指出的是,教师运用案例教学法并不是为了迎合学生、取悦学生,而是通过案例教学法培养学生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让学生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思考。事实上,能否恰当地运用案例、从案例人手解析理论恰恰是一个教师教学能力与自身素质的体现。
三、提高理工科院校理论课教师开展案例教学的实效性
一名优秀的教师,其基本素质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逐步形成和完善起来的。教师只有从考察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总结教学的经验和技巧,提高教学水平,才能提高案例教学的实效性。案例教学法要求教师既能够理论联系实际,又要具备坚实的理论功底、广博的知识背景。
1.教师应该关注社会现实,注重培养学生的人文关怀 理论课是一门全校公共课,其工作特点决定了它具有很大的重复性。同样一节课要在不同的班级讲,在不同的学年轮番讲,这种授课形式容易使教师产生惰性,把讲课完全当成了一种重复性的简单劳动,有的教师讲了一辈子理论课,对每一届学生所讲的内容几乎是大同小异,甚至快退休了用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教案。如此必定无法激发学生的听课兴趣。(1)教师应该关注现实的社会问题,把学生关心、关注的国内外重大政治、经济、社会问题即时变成案例,成为当时马克恩主义理论课教学内容,这是克服当前大学生马克思理论教育脱离学生思想实际问题的有效途径。因此,教师应对现实发生的重大事件及时做出反应,编选资料及时运用于当前教学。这样的教学目标本身就对教师的科研提出了更高层次的要求,需要教师努力加强对思想政治理论课所涉及到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的研究,要用深入研究所获得的成果去支撑高水平的教学,用自己深刻理解和真正把握了的科学理论去讲解,才能说服学生、打动学生,才能真正实现科学理论进学生头脑的目的。(2)教师应该有意识地培养理工科院校学生的人文关怀,有针对性的选编案例。在我国,在专才教育体制成长起来的理工科学生往往缺乏基本的人文素养,对自身的发展乃至社会的进步和发展难以有一个宽阔的视野和深谋远虑的计划。单纯科学性与技术性的教育很容易使学生形成唯科学主义的信念,而随着科技深深介入现实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诸方面,科学与社会的关系问题,科学本身在这个时代的正当性问题已经成为人们不得不反思的问题。教师应该联系理论恰当引入案例,引导学生全方位地开展关于科学的反思和理解,使学生更为深入地思考科学技术与社会、科学技术在人类发展中所起到的作用。在课堂上,我们节选英国bbc纪录片《爱因斯坦三部曲》给学生放映,并针对片中内容提出问题引发学生讨论。通过讨论进一步引发学生的深入思考,使他们切身体会一个伟大科学家的人文关怀,正如爱因斯坦本人在对加州理工学院的讲话中所说的:“如果你们想使你们一生的工作有益于人类,那么,你们只懂得应用科学本身是不够的。关心人的本身,应该始终成为一切技术上奋斗的主要目标,关心怎样组织人的劳动和产品分配这样一些尚未解决的重大问题,用以保证我们科学思想的成果造福于人类,而不至于成为祸害。在你们埋头于图表和方程时,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2.教师应该拓展人文社科知识 在理工科院校开设理论课教学不能完全等同于文科教学。从教学方式上看,文科专业课教学要求“专”而“细”,而理论课教学适宜“泛”而“博”。为了提高理工科院校学生的人文素养,更好地运用案例教学法,教师应该具备开阔的学术视野,了解各种社会思潮和思想流派,熟悉学术前沿和学术动态发展情况,在理论层面上应该尽可能地“广”,这样在教学中才会有“底气”,才能够提出思想深刻、内容生动的案例。为此,要求教师在知识储备上应该具备两方面的基本素质,(1)才能熟悉思想史。不熟悉思想的历史,就无法洞悉思想的本质,就提不出有说服力的案例分析。(2)了解当代各种思想流派。不了解各种学术思想,不能对各种思潮作出评介,就只能是就“书本”,讲“书本”,把理论作为单纯的知识传授。以哲学为例,首先教师应熟悉哲学史的相关内容,把马克思哲学具体原理和哲学史结合起来讲解。比如讲唯物辩证法,可以从介绍哲学史上关于辩证法理论的典型案例人手,如古希腊的芝诺悖论、智者学派的二难推理“半费之讼”、苏格拉底的“精神助产术”等。通过对哲学史的回顾,不但会扩展学生的知识面,还会引发他们课外进一步学习的兴趣。另外,教师还应加强西方哲学的修养,了解当代西方哲学的各种思潮,加强和西方哲学的“对话”。在讲授哲学时,可以适当介绍一些西方哲学家的基本思想,提取与哲学相关的理论甚至对立的观点引发学生的思考,这对丰富学生的人文知识,启发学生智慧是有帮助的。有人视对立的理论如洪水猛兽,唯恐对立观点的介绍会引起学生对理论的叛逆。实际上这样的忧虑大可不必,理论本身是一个开放性的理论,并非是一个封闭的系统。我们介绍不同的观点,其目的是在批判的分析中进一步深化对理论的理解和认识。只要教师能够作出恰当的引导,西方理论的介绍不但不会引起学生对理论的反感,反而对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是有益的。
3.教师应该加强自身的自然科学知识素养 理工科院校的理论课教师,除了拓展自己的社会科学视野外,还应该加强自然科学知识素养。面对受专业知识训练的理工科大学生,教师如果能够把自然科学的知识融人案例教学中,如大家所关注的科学史或者科学思想发展逻辑行程和历史行程中的相关内容选编为案便。这样不但会加深学生对理论本身的理解,引发学生学习兴趣,而且对他们学习本专业的科学理论也是有益的。
:南开大学图书馆提出了“加快向复合型现代大学图书馆转变的步伐”的发展目标,请问“复合型”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张毅:现代大学图书馆的建设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和长久的发展目标,当下更多地体现在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等信息技术为基础,以互联、高效、便利为服务追求的现代化过程。通过这样的现代性发展理念与可持续的实践,逐步构建“泛图书馆”的学习阅读环境,除了传统的阅读方式外,还能让读者通过手机和多媒体信息载体获取知识,实现随时可读、随地可读的自由阅读,在同一阅览空间实现纸质文献阅读、数字文献阅读、数字文件下载、电子文件传输、个性化印制等一体化服务。所谓“复合型”主要有两方面含义:一方面是馆藏资源建设,要逐步实现多元化,即纸质文献清查与建设协同共进,电子文献资源引进与自建相得益彰;另一方面是人才培养,要使图书馆员成为“复合型”人才,不仅具备信息资源的组织、加工和管理技能,而且能够捕捉知识的发展动态,对知识进行优化组合和创新,为读者提供专业咨询和学科服务。
:南开大学图书馆一向倡导“服务第一”的管理理念。请问您是如何理解数字化环境下高校图书馆的服务内涵的?
张毅:为读者服务是图书馆的基本宗旨,高校图书馆的一切工作,都应当是围绕更好、更有效地服务于广大师生的教学科研这一主线来展开。由于图书馆所处的大的环境在变,高校教学科研的需求也在变,我们的服务工作也必须与时俱进、改革创新。这就涉及图书馆服务内涵的创新问题。近年来,随着数字化、网络化的发展,高校图书馆的服务内涵也经历了一个不断创新、不断丰富完善的过程。例如:互联网的普及使得信息传递速度加快,信息量急剧膨胀,但很多信息是无用的,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进一步增强时效观念,提高效率,增强主动服务意识,加强有用信息的搜集、推送。数字化环境改变了传统图书馆的馆藏结构和服务方式,通过网络向读者传递信息、提供服务成为流行的趋势,这要求图书馆的服务要更加注重以读者为本,尊重、理解直至满足广大师生的各种知识获取方式的诉求。随着读者自身获取信息能力的增强以及信息需求日趋多样化,我们必须创新服务方式,在细化深化服务、在贴近教学科研上下工夫,而技术手段的进步,高校图书馆作为信息中枢地位的增强,也为我们深化服务创造了条件。
:那么南开大学图书馆有哪些重要的创新服务举措?
张毅:近些年来,我馆在服务读者方面主要采取了如下一些创新举措:
一是开展各种文献信息的推介活动,方便读者理解和接受现代化的信息服务方式。每到新学年我们都要深入学院进行宣传,教育和引导读者充分享用现代信息技术,能更加快捷有效地查找和利用信息,变“授人以鱼”为“授人以渔”。
二是优化文献资源结构,根据读者需求特点,加强数字图书馆建设。如通过引进大型专业数据库,开展特色文献数字化建设,加强信息资源导航等,增强信息资源保障能力。与此同时,积极开发、共享网络资源,通过文献传递等方式开展校内外文献服务,有力地延伸了图书馆的服务对象和可利用资源。
三是加强教学科研的嵌入服务,构筑“学科馆员―信息教授”的交流服务模式。我们通过学科馆员深入院系了解读者的信息需求,主动参与专业院系的教学科研活动,开展定向跟踪服务。在深入探索学科相关文献检索、调研、文献计量分析、战略情报分析、前沿综述、动态跟踪等方法和工作模式的基础上,利用LibGuides,DIALOG,ESI,SPSS,Scopus等学科服务工具,完成了基于Spotlight的南开大学物理学院、化学学院、数学学院等院系的优势学科分析系列报告。
四是开展特色服务和重点用户服务,以高端人才、学科带头人、科研人员、教师、博士和硕士研究生等为重点,开展科技项目咨询及成果查新、论文收录及引用查证、专题/定题检索等高层次的信息服务,帮助科研人员及时跟踪科研发展的最新动态以及自身科研成果被关注的程度。
五是为适应学校重点学科建设需要创建特色数据库,如公司治理研究专题数据库、南开话剧研究专题库、教学参考书数据库等,使文献信息服务更加贴近读者、更加贴近教学科研。
:文献信息资源建设是高校图书馆服务教学科研的基础。请问南开大学图书馆在馆藏建设和使用方面的情况如何?
张毅:南开大学图书馆在学校的大力支持下,不断加强文献信息资源建设,基本构建形成了纸质文献与电子文献齐头并进的馆藏格局。我馆现有藏书382余万册,其中中文图书245万册,古籍线装书30万册,外文图书60万册,中、外文现刊2000余种,电子图书30万册,馆藏文献以经济、历史、数学、化学等学科最为丰富。近年来,在不断加强文献资源建设的同时,采取多种方式着力加强数字化图书馆建设,从国内外购买引进了一批具有较高学术价值和检索利用价值的数据库系统。截至2012年年底,拥有可访问的数据库系统97个,子库315个,基本上覆盖了我校所有的学科和研究领域。在CALIS集团采购成员馆中,像SciFinder Scholar,ACS,RSC等化学类专业数据库,Emerald等经济管理类数据库,南开大学的利用率都位居前列;一些综合类的数据库利用率也很高;还有一些生物、工程类的数据库也非常好,如EI工程索引,我们在111个成员馆中排进前10位。
另外,结合学校特色学科和优势馆藏,开展特色文献数字化建设,深受师生欢迎,使文献充分得以利用与共享,同时又很好地保存了传统文献。我们坚持“立足优势、强调特色,依靠专业力量、服务学科建设”,汇总了南开大学的重点学科信息资源优势,开发和建设了一些专题特色数据库。例如:从发挥专业优势、定位学科特色、服务教学科研角度建设了公司治理研究和跨国公司研究专题数据库;从挖掘文献优势、传承中华文化、发挥教育职能角度建设了中华典籍与传统文化网;从依托地域文化、开发特色资源、凝聚人文精神角度建设了南开话剧专题库;从贴近学科需求、加强数据工作角度建设了中美一流大学物理学教学信息数据库;等等。
为了促进各种信息资源的整合利用,我们以加强信息资源导航为重点,系统整合部分重点学科的核心出版信息、网络信息以及本校、本馆的特色资源,供南开师生检索使用。该项工作将是一个需要长期建设与维护的系统工程,也确实是一种有较高检索与利用价值的信息获取和积累途径,目前各项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在加强文献信息资源建设基础上,我们不断加大推广使用力度,借助于lib2.0平台,面向更广泛用户开展更具人性化、个性化的用户咨询与教育服务。其中最受师生欢迎的是RSS信息订阅服务,直接将个人定制的最新信息源聚合到一起即时推送到读者桌面,从而为图书馆开展有针对性的用户服务提供了交流互动的广阔平台。
:南开大学作为一所综合性大学,学科设置涵盖文、理、医学等多个类别,请问图书馆是如何构建面向全校的信息资源保障和服务体系的?
张毅:南开大学各个学院的教学科研都有不同规律和特点,对文献信息资源的需求差别很大。近年来我们围绕构建信息资源保障服务体系,重点开展以下三个方面的工作:
一是加强统筹协调,保障文献资源覆盖面。在学校的统筹下,以“211工程”和“985工程”建设为契机,建立了以不同层次的学生数、专业数、重点学科和重点课程等为重要参数的经费分配体系,既保障重点学科的发展,又兼顾学科的覆盖面。在资源建设的配置上,以图书馆为中心馆和院系资料室为分馆的藏书模式,能够照顾到学校学科建设的需求和发展。在资源建设中,图书馆和各院系资料室采取“各有侧重,分散收藏,全面服务”的原则,图书馆在满足全校文献资源需求的基础上,更注重对重点学科的文献保障,服务于全校师生;而院系资料中心则侧重自身学科的专业文献建设,借阅服务于本院系,阅览服务于全校,共同构筑南开大学文献资源保障体系和服务体系。
二是优化文献资源结构,保障重点学科需求。图书馆与重点学科之间建立长期与稳定的信息保障协同关系,定期了解教学、科研的发展情况,了解学术活动开展情况以及对文献信息需求的变化情况,不断提高采访工作的透明度,文献购置紧紧跟着学科发展走。邀请专业教学骨干和专家教授参与选书,听取他们对文献建设的意见,共同商讨存在的问题,妥善解决学科建设供需之间的矛盾。
三是保障文献资源的技术支持。加大硬件设备投入力度,强化信息共享平台建设,构建特色鲜明、功能齐全、技术先进的信息体系,让有限的资源通过共享发挥更大效用。
:学科馆员制度是中外高校图书馆都十分重视的一项服务举措,南开大学图书馆近两年也加大了学科服务团队和学科服务平台的建设,请问目前运行状况如何?
张毅:2002年南开大学图书馆就实施了学科馆员制度。根据学科建设的发展趋势,2011年我们重组和优化了学科服务团队,按照学校的学科建设和发展目标,以覆盖学校现有学科为原则,组建了人文科学学部、社会科学学部、理学部、生物化学部、工学部五大学科服务团队,每个团队由资深馆员或博士担当学科馆员牵头人。
各学科服务团队是虚拟学科服务团队,其成员分散在各部门,是兼职学科馆员。这种虚拟的学科馆员团队实行双重的管理体系,即每个学科馆员隶属于某一个部门,由所在部门进行行政和现岗业务管理,所兼职的学科馆员工作则归属于学科服务团队牵头人管理,整体学科馆员的工作组织与协调由主管副馆长负责。对于学科馆员,在年终会根据考核结果给予一定的奖励,并在岗位提升、职称晋升、培训等方面予以优先考虑。
学科馆员的工作内容主要涉及资源建设、信息服务、用户培训三方面。学科馆员参与并主导资源建设,承担文献资源的筛选、典藏、审剔;纸质和电子资源的采购评价、文献馆藏利用分析与评价(包括数据库利用的评价);从源头上把好信息资源的品质关。另外还承担了资源导航、学科化整合与学科服务平台建设工作。其学科信息服务基本内容包括:推荐和宣传图书馆的信息与服务;馆际互借/文献传递;科技查新;定题跟踪服务;收录引证报告;学科信息咨询与RSS推送;建立重点学科资源导航。
:现代信息技术迅猛发展,图书馆也是新技术、新产品的重要使用者,但同时也会面临着选择的困惑,南开大学图书馆是如何考虑的?
张毅:对于新技术、新产品的选择,不能一味贪新贪洋,必须实事求是。
首先要考虑如何将新技术和新产品融入图书馆的服务和文献保障工作中,真正能为广大师生的知识获取带来便捷。一项技术产品可能很先进,其功能很强大,但如果管理者、使用者操作起来很复杂、很不方便,那么它的实际效用就会大打折扣。
其次要考虑它的兼容性、可扩充性等问题。新技术、新产品的采用,一方面须与本馆现有资源和技术兼容,要有扩容潜力;另一方面还须与业内的相关技术产品兼容,才能实现共建共享。应该说,目前国内高校图书馆都是数字与传统的有机结合的复合型图书馆,纸质文献和数字资源并存,两者应该并行互补。以数字化、智能化为代表的新技术,以海量数字信息存储为主要特征,但是如果单纯追求信息技术和数字资源,而脱离了图书馆的深化服务,不过就是一个被动的数据库。图书馆引进新技术、新产品,必须以既有的馆藏资源为基础,以读者需求为中心,使之成为以服务为主导的文献资源保障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
最后,性价比要好。目前高校的财力有限,钱要花在刀刃上。一项新技术、新产品在引进之初就必须考虑它的使用年限、维护费用等因素。我们2013年于老系统到期后,在反复调研的基础上更换了适合本馆业务流程的管理系统;由于性价比好,使用方便,受到广大师生好评。
:有人把图书馆比喻为学校的心脏,但也有人说图书馆在大学里的地位并不高,往往处于“后勤”的位置。您怎样看待图书馆对于一所大学的作用?
张毅:从国际国内高等院校发展情况看,但凡一流大学,必定以一流的图书馆和一流的文献信息资源保障体系为支撑,即便是以理工科为主的大学也是如此。从科研的知识创新来看,是一个在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的突破过程,没有一定的学科知识作为基础,科研只能是空想,有如在空中建楼阁。当今高校教学科研的竞争,实际是信息资源的竞争、知识创新能力的竞争。为什么目前各高校的科技查新服务受到重视?就是因为科研成果太多、太快,如果闭门造车,那么好的选题、大的立项都无从谈起。我们处于一个知识爆炸、信息丰富的时代,大学要成为培养高素质创新型人才的中心、知识创新的平台和文化承传创新的基地,迫切需要有一套现代大学图书馆的知识服务体系做支撑,这在业内已经成为一种共识。近年来,我们围绕加强文献信息保障做了大量工作,把支持重点学科和新兴学科的发展作为中心,以满足提高教学科研水平的需求为导向,在完善物理馆藏的同时,构建数字化信息资源保障体系,优化学术信息资源的构成系统,同时努力使图书馆的读者服务水平达到国内一流,为学校的学科发展、学术研究和科学创新提供文献情报方面的保障。
高校图书馆的知识获取服务水平效能取决于学校、图书馆和师生读者三者的互动,学校作为经费、政策的掌管者,为图书馆的有效运行提供制度保障;图书馆作为资源管理的实施者,其管理思想与服务模式决定了师生读者获取文献信息的有效途径;读者对图书馆资源的认识和获取知识的能力则决定了图书馆文献信息利用的效率。高校图书馆应分析本馆的馆藏特色、馆员的服务能力以及读者的知识需求等,形成切合实际的政策和创新理念,主动深化服务,打造品牌。近年来,我们通过查新、嵌入式学科服务、跟踪科研定题服务,使图书馆的服务内容丰富起来;又通过“读书节”“馆员读者同乐会”“读书达人”等活动,使图书馆营造的认真读书的风气旺盛起来。
我们要通过文献信息资源建设和自身专业服务能力的提高,满足读者日益增长的对知识、信息的获取需求,促进图书馆各项工作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有为才有位,有位更有为,随着服务受众面不断扩大,广大师生的知识创新愈来愈离不开多样化的知识导航服务,学校的学科建设也离不开文献信息的支撑。只有这样图书馆才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从而进入事业不断发展的良性循环阶段。
一、问题的提出
关于明代白银问题的研究一直是明清经济史学界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就白银问题的提出而言,明清时人对于白银便有着自己的看法,这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的内容上:一是白银作为货币材料的问题;另一是这白银大量流入中国的问题。在币制币材方面,因明初统治者推行无准备金之钞法,致使大明宝钞在前中期的运行过程中出现了许多问题。而钞法不畅导致流通领域白银的使用逐渐抬头,于是有人主张用白银来作为币材。到了明代后期,“银荒”问题也为时人所关注。关于明代中后期白银大量流入中国的问题,时人对其印象颇深。面对白银的不断流入,中国国内出现了严令海禁和开放海关的不同主张,这种争论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清代前期,相关的论述也较多,此不赘述。然而,明清时人对于白银问题的看法,或是单纯从币制币材的角度来看待,或是对于白银内流的重大意义认识不足,因而出现了许多不同的主张。
近代以降,关于明代的白银问题,梁方仲、百濑弘、彭信威、加藤繁、全汉升等从不同角度对此进行了专门的研究。至于最近十几年来关于此问题的介绍可参见笔者的另一论文。从国内外对于中国货币史的研究近况来看,关于历史上中国货币的盛衰论、进步论等论点逐渐遭到不同程度的质疑,使得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并且能够以全新的视角来看待中国货币史上的许多问题。尤其是关于明代白银货币化问题,已经有学者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质疑,为我们重新审视和思考明代白银的深层次问题提供了依据。白银货币化是不是一种“白银进步论”观点?明代白银在中前期发挥的作用是不是折射出中国货币史上的一个重要内容,即怎样认识实物货币的性质和意义?是什么原因促使中国货币的结构发生改变并与世界的经济连为一体?
如何不断加深我们对于历史上许多问题的理解,其关键在于我们的“问题意识”有多强。对于明代白银问题的思考和解读当然会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话题。在此,我希望本文中的许多不足之处能够得到有关方家的指正和见教。
二、明代中前期的市场状况与白银问题
对于明代初期以及中期经济情况的客观认识,是我们正确认识明初货币经济水平的前提。传统史家往往容易受“王朝周期性”的论点束缚,认为明初社会经过几代君主的努力,社会经济必定会得到很大的恢复和发展。但是如果我们从整体的角度来考察明代中前期的经济发展状况,我们很容易发现一些容易忽略的问题。这种整体上的认识,一般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即:时间纵向上的考察和经济体各部门横向上的考察。
我们来看看宋、元、明长时期中国经济运行的状况。在这方面,全汉升做出了许多卓有成效的研究,他在几篇论文中为我们介绍了自宋至明中国经济的发展状况,并指出在这一较长的历史时期内,中国白银的购买力不断得到提升,而且明代的工资水平和物价水平较宋代而言相差甚远。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物价低或者工资低意味着一个社会的生产量和销售量规模有限,对经济的扩展很不利,这侧面也反应了经济体的萎缩程度。事实情况果真如此吗?香港学者刘光临在他最近的研究中分析了明代经济各部门的货币成分,从价格、劳务工资、贸易、考古出土和钱币数量等方面的具体分析中他得出了一个较为明确的印象,那就是明代初期的去货币化政策已经严重迟滞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加上通货供应的不足,使得明代社会的交易需要跌落到公元8世纪以来的最低谷!
新近的研究表明这种对明代中前期经济萎缩的提法越来越值得关注,因为无论是从市场的角度来看还是从货币的角度,这种论点都会得到验证。
1.商品交易与市场的萎缩
明王朝建国前后,出身贫农的开国君主朱元璋施行了许多发展农业经济和限制商品经济的措施。他欲图构建一个定额化、以实物经济和劳役为主的经济体制,学界有人干脆称之为“洪武型经济体制”。这种经济体制对于市场经济的扩展是不利的,具体的表现而言便是商品价格和劳务工资的极端低廉,以及商品贸易的低度发展。
以白银来看,明代的米价在16时期前半期一直停留在宋代初期的水准,离宋代物价的高峰时期相差3-4倍左右,从铜钱的角度看,宋明物价拉的更大。明代16世纪前半停留在300来文每公石,而这只相当于宋初的水准,距宋代高峰值时相差100―200倍左右。可见明代的物价之低。从金银的比价来看,和宋元相比,低廉的多。宋元的每两金价约折合白银为10.3两,而明代每两金价约为宋元时代的一半,也即5―6两左右,另还有关于江南绢价的折算也可以看出明代物价之低。
16世纪中叶前明代田价和米价表
(与明代的米加相比,宋初米价一般在100文-300文之间,中后期及南宋时期,宋代米加一般为1000-2000文,甚至2000文以上,折合成白银也高出明代数倍。在田价方面,宋初约为0.5贯,最高达15贯,年均约为6-7贯,折合成白银约为3-7两左右)
明初物价的低廉直接导致劳务工资的低廉,例如嘉定地区宋明官僚和士兵的工资竟相差达到150倍左右(宋约为3000文一月,明代约为200文左右)。而实际上,这种低廉的价格水平并非构建在强大的国力之上,而是明初实物经济的直接体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6世纪上半叶。市场的不发育与各地经济的脆弱性直接导致了明代16世纪前“明代空窗期”的出现,例如在宣德时期,京畿附近地区的商人贸易状况仍然是:
“奔走负贩二三百里,远或一月,近或十日而返,其获利厚者十二三,薄者十一,亦有尽丧其利者。”
可见商业贸易利润之低,因此明代前期人们大多处于这样一种生活状态“凡可以养生送死者,皆不待外求”,其“乘势射利者亦鲜”。农民自给自足,百姓过着与市场不相往来的生活,当然会形成市场和商业的不断萎缩。
实际上,对于明初市场的探讨,虽然要从以上的角度来分析。但是对于要素市场、远距离贸易、消费需求、商品供给、城乡市场体系等方面细致分析是必不可少的。然而限于篇幅和文章的主题,这个工作只能留待于进一步的研究。从傅衣凌和万明整理的徽州土地契约文书来看,民间土地买卖的情况在明代前中期除了永乐一朝数量较大之外,其他时期的数量远远小于明代中后期。诚如以上所讲,明代中期前商品经济和市场发展的水品不能高估,这从以下的货币分析当中也可以得到相佐的解释。
2.白银的实物货币性质
正如笔者认为的那样,白银在明代中期以前一直处于实物货币性质阶段,这种实物货币的存在实质反映的就是市场经济发展的迟缓与萎缩。从历史上来看,实物货币这个概念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先秦时期的贝币,民族边疆地区的金银货币和盐币,唐宋时期的缣帛,元代的木牌、盐包,明代的谷物、缣帛等,为我们分析历史上的实物货币提供了很多的材料。深谙中国货币史的日本学者早就区分了商品货币(实物货币)、金属货币、纸币之间流通的不同层次和领域,并细致分析了它们在流通过程中作用的不同和其他特性。但是人们对于明代前中期白银的实物货币性质却殊难理解,因为这样一种世人皆知的贵金属怎么会是一种代表落后经济发展水平的实物货币?这是因为这个概念的提出是为了定位和解释白银在实际流通中发挥的状态和作用,否则明初白银流通的许多问题便难以得到很好的解释。
众所周知,研究者对于某种货币的分析和考察一般是从其实际流通中所发挥的作用来看待其职能。因故经过仔细探究白银流通的重要时期宋代之后,我们可知白银货币化的观点很难以成立,因为宋代白银作为货币其职能的发挥不仅有限度,而且常常与缣帛等共同使用并称为“银帛”。这个时期的白银实际上就是一种实物货币。
自元至明,白银一直在市场中可以见到,尤其是在国家经济出现较严重的通货膨胀或经济混乱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这情况下,白银往往与谷物、缣帛,甚至像元代出现的纸帖子、竹牌等一起使用。因此,有学者认为:“实际上的中国货币史,应是各种各样地区性本地通货的出现与王朝自上而下试图在疆域内统一币制的努力,两种力量相互抗衡博弈的过程。”
如果我们证明明代中前期的白银也是一种实物货币的话,那么关于明代白银货币化的论点也就难以令人信服。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能否定学界对于白银货币化的研究成果,毕竟前人对于白银货币化过程的考究可以让我们较为详尽的考察到白银这种实物货币所发挥的作用。
具体而言在明代前期,无论是民间土地的契约买卖还是政府的税课当中,都有白银在流通领域的足迹。关于土地契约方面,因另一文有所论述,故此不讲。关于政府课税折银的情况,我们先来看看史料的记载:
十九年,“诏岁解税课钱钞,有道里险远难致者,许易金银以进”,“诏户部以今年秋粮及在仓所储,通会其数,除存留外, 悉拆收金、银、布、绢、钞、定输京师。”
三十年,“自二十八年以前, 天下逋租, 咸许任土所产, 折收布、绢、棉花及金、银等物。”
从赋课的史料中我们得知,白银的征收是和许多实物货币一起的。此外,此时期白银的使用领域还包括赏赐臣下,赏罚罪行等特定领域,这从许多史料中可以得到反映。白银的实物货币性质不言自明。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银等实物货币的不断抬头与明宝钞的运行不畅相关,到了宣德年间,宝钞达到了几乎需要不时的禁银法令来通行,可见民间用银情况的普遍,据史料载:
“比年巨商富民,并权贵之家,凡有交易,俱要金银,以致钞不通行。仁宗皇帝即位之初,欲通钞法,许官员军民以钞中盐,贪利者竟以昏烂之钞中纳,一人动以千计,及支盐发卖,专要金银,钞愈不行。”
由此可见,自明前期到中期白银这种实物货币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尽管整个明代前期不遗余力的施行“银禁”政策,但白银的流通终究开始广泛起来,白银不仅有时单独流通而且常常与谷物、缣帛一起发挥着辅币的作用。
实物货币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限度,更折射出这一时期经济运行的真实状况。从对史料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得知,明代实物货币的存在大约持续了一百多年,即贯穿于明代的中前期,这正切合了以上关于明代中期以前市场分析所得出的结论。
3、货币结构的转变
日本学人说过:“考察货币经济正是中国古代史研究所必须研究的主题”。到了明代中期,在中国货币史上出现了一次重大的货币结构的转变,即钱钞结构转变为银钱结构。因为这次转变使得贵金属白银正式确立了主币地位,也使得中国的货币结构进入了以白银为主且银钱兼用的阶段。实物货币经济在慢慢消退,商品经济逐步得到巨大的释放,社会进入蓬勃的发展阶段,最终晚明社会出现了影响深远的社会变迁。
有学者从白银货币化的角度来分析晚明社会变迁,值得注意。在这里,我只想对学界着笔较少的明代货币结构转变的原因进行些思考并试图解释。不可否认,这次货币结构的重大转变是与晚明社会变迁同步的,白银兼具贵金属货币性质和世界货币性质的二重性也表明了明代中后期社会经济的特殊性和新方向。在我看来,引起这次货币结构转变的主要原因有三点:
1.国内货币经济的萎缩和恢复与通货不足的矛盾要求明代的货币结构进行转变。
2.东亚经济圈的扩大与全球贸易的新内容,使得处于主导地位国家――中国的宝钞和铜钱难以充当世界货币的职能,因而转变势在必然。
3.海外白银的大量流入使得中国最终完成货币结构的转变成为可能。
以上所述,我们归结起来便是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的双重压力要求明代货币结构进行转变,最终海外白银的大量流入使得明代的白银货币终于摆脱实物货币阶段,正式进入贵金属货币阶段。
二、明代中后期白银的流动
明代中期以后(成弘之际,约为15世纪末16世纪初)国内市场上的白银流动开始频繁起来。在16世纪中叶上下外国白银大量流入之前,国内白银流动的市场先期建立起来。然而从以下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到国内白银存量的不足始终制约着明代经济的发展和起速,最终由于海外白银的流入加上国内外白银流动市场的切合终于使得中国市场与世界市场连为一体,明代蓬勃的经济发展也有了可靠的剂。
1、国内白银市场的先期建立
通过上文所讲,在国内市场上明代白银的使用一直存在。但是囿于国家为了维持宝钞地位而不断施行禁银令的制约,白银只能在某些特定的领域流通。政府的课税、土地买卖市场、江南富商大贾的贸易买卖等数额较大的方面可以见到白银的踪迹,很显然在明前期白银的使用在国家法令的严禁之下是较为零星稀散的。尤其是永乐时期,政府禁银比较彻底,以至于民间契约上只见宝钞、缣帛、谷物等。到了宣德、正统时期,白银的使用明显增多,促成这一现象的直接原因便是钞法的败坏。宣德时规定:
“凡以金银交易及匿货增直者罚钞”。但是,“户部言民间交易,惟用金银,沙滞不行。乃益严其禁,交易用银一钱者,罚钞千贯,赃吏受银一两者,追钞一万贯。”
尽管在课税、赏赐方面,白银仍在使用。但是国家法令有时候也会出现矛盾不一致的地方。从洪武到宣德,在民间仍然有鼓励犯罪罚银的规定,可谓是国家一定程度承认了民间用银的合法性。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实物货币在宣德皇帝统治时期是运用最广泛的,尤其是缣帛和谷物,这从契约和记载中可以知道。黑田明伸说过:“实际上,通货不稳定迫使人们转向物物交换的现象,即使到了20世纪,也是反复出现的”。很显然明中前期通货的不稳定一直影响着市场运行的状态,使得实物货币大量存在。市场运行的不畅反过来又制约着人们对于更高通货的需求,最终使得社会经济发展的迟滞和货币制度运行的混乱。
然而在此,我们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一复杂混乱的货币使用状况,而是要知道从何时起,白银逐渐取代其他通货逐渐在流通领域取得主要地位使得一定规模的白银市场建立起来。从契约的情况来看,正统时期宝钞已经不见踪影,白银已经取得主币的地位。景泰、天顺时期民间使用白银率是极高的。有学者指出:“至成化年间,90件契约中,无一例外地使用白银交易,从而说明民间交易中完全实现了货币白银化。”
尽管在正统时期,白银在民间的流通市场上占有支配性的地位,但实际上中国国内白银的开采量是越来越低,正统时期的年均银课量还最低。至正统、成化时期,明朝经过大约一百来年的开采,国内白银的累计总产量约为3千多万两,这个数字远远低于唐宋时期的产量。即使加上前代遗留下来的白银数量,据估计总数也不超过5-6千万两。在铜钱方面,据最新的研究显示:从洪武元年到隆庆时期,明朝一共铸币约为320-480万枚,加上唐宋钱的遗留,16世纪时期明代规范铜钱的总量大约为3600-5400万枚,相当于北宋一朝总量的12-21%左右。
明代与宋代货币存量情况表
由此可知,在成、弘之际的国内市场上,无论是赋役方面的田赋、徭役、关税、盐茶税、马政、匠役等折银,还是民间市场上白银的流通,都受制于白银和铜钱经济的有限规模。据史料记载,:
在弘治时“清江镇,临郡一都会也,山水环绕,舟车辐辏……昔饶裕今鲜盖藏。……百年来人文日盛,而商贾之业衰矣。”
而且,反应通货紧缩的另一个例子便是这一时期的朝贡贸易。明政府自宣德以后便开始收缩海外的朝贡贸易,而且在对待贡物上,打破了以往“厚往薄来”的原则出现了与贡使讨价还价的,以市价估之的情况,反映了明中期财政上的拮据状态。
在国际市场上,明代前期白银的流动主要以朝贡贸易为主。这个时期白银的流出流进,在赏赐与贸易的相抵之下,净额量都很少。到了明代中期,中国国内经济的发展不仅受制于白银和铜钱的有限规模,而且随着明代前中期国内白银市场的先期建立,使得中国对于白银有着近乎饥渴的需求。因而有人就说:“无论是日本银矿的开采,还是美洲银矿的开发,在时间上都与中国白银货币化产生的巨大的白银需求,市场迅速扩展的时间相衔接,而流向又是再清楚不过。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中国的白银货币化推动了日本、美洲白银矿产的大开发”。这个结论意味着,国际白银的流动是由于中国市场对于白银的极大需求造成的。实际上,学界以前不曾有这样的提法,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正德年间(1505-1521),就有葡萄牙人进入中国界内要求开展贸易,但是真正意义白银贸易的变化是在明代嘉靖年间(1521-1566年),官方朝贡贸易和私人贸易使得中国从日本获得了数量可观的白银数量。在国际贸易中,日本是最早向中国输入白银的地方,时间大约为16世纪40年代。不仅日本的许多银矿在此时逐步开发生产,而且他们贸易的对象主要是中国。因此可以看到,中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与通货不足的矛盾使得中国异常需求白银,但是国内白银规模的限制造成了中国市场上出现了一个重大的白银需求缺口,于是国际上白银的流动开始变得频繁起来,白银贸易的巨大利益开始拉动中西方的供求市场。
2.国内外市场的切合与数量问题
中国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切合一般认为是在16世60年代,这个时期正是中国的嘉、隆之际。这时期海外白银的流入不仅有日本,还有后来加入的马尼拉、南亚、中亚等地。学界曾对此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这些成果使得我们更能清晰的看到白银流入中国的路线和大致过程。
我们先来看看海外白银流入的路线问题。弗兰克指出白银流入中国的路线主要有三条:日本-中国、美洲-马尼拉-中国和欧洲-中亚和印度-中国,同时他认为中国在18世纪以前获得了相当于世界产量一半大约60000吨的白银。近年来大多数学者,倾向于把流入中国白银的路线主要归结为两条:日本和马尼拉,这条路线上的白银又包含两条小路线,即西属美洲-马尼拉和欧洲-马尼拉路线。万明把这些路线总结性的概括为:中国-东南亚-日本、中国-马尼拉-美洲和中国-果阿-欧洲。总所周知,海外白银的主要来源有两个地方,即:日本和西属美洲。因此为了方便白银流入数量的估算,大家倾向性的用这两条源流来分析和估算白银流入的大致数额。
从中外的史料中,我们可以得知在明代中后期中国通过各种类型的贸易从海外大量输入白银。然而在中国传统时代,由于缺乏数字统计手段使得我们难以确切知晓到底有多少数额的白银流入中国。因此,关于白银数量的估算引起了中外许多学者的瞩目和研究。目前,我们从这些研究当中可以得到许多信息,这不仅仅是白银流入数量的问题,更是中外几代学者孜孜不倦融会中西方资料和进行广泛学术交流的见证。
明代海外白银流入数量估算表
对于上表的数据,我们可以在学者相关的论著中轻易得到。由于单位和时间的不统一,致使上表的数据的理解还是有点困难。另外对于白银数量的估算研究还可以在吴承明、钱江、刘军以及外国学者的研究中找到,但是上表列出来的这些人,只是因为笔者的倾向性意见,加之有些新的研究成果总是在不断总结原有成果的基础上得出来的,因此以上的新旧结果代表了学界对于白银数量估算问题的大概情况。
大体而言,学者对于自16世纪40、60年代到明亡(1644年)流入中国的白银数量估算为1万吨至2、3万吨左右,也就是2亿两至4、5亿两左右,而且多数学者倾向于2-3亿两左右。尽管难以明确,但这个数字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难以忽视的数字,因为相比国内白银的存量而言,海外白银流入的数量之巨,渠道之多是以往学界没有注意的,其对中国经济的意义自然是有待于重新评价。有学者说:中国商品和白银之间的贸易,形成了市场网络的世界性连接,而白银这种世界货币把中国社会的变革和世界的变革联系在一起。以白银为中心的贸易网络,成为世界市场和世界经济体系初步构建的一个明证。
3.世界市场的形成与白银流动的货币意义解释
布罗代尔说过:“贵金属的作用似乎从来没有像16世纪那样重要,当时的人们毫不犹豫地把贵金属放在首位。”如今学界就中国市场与世界市场在16世界中叶以后逐步形成的论点已经达成共识,其实质恐怕没有人能够否认白银流动在其中的作用,正是这种“丝绸之路钱币”流通使得中国与世界逐步形成一个共同的经济体系。从此,中国和世界都发生了改变。就中国而言,蓬勃兴起的市场贸易和规模扩大的商品经济使得晚明社会发生了深远影响的社会变迁。
对于明代中后期白银世界范围内的流动,尤其是这种流动对于中国经济而言意味着什么却出现了不同的解释。以往白银货币化论者(白银进步论者)认为正是中国的白银货币化需求推动了世界范围内白银的开采和周转,从而使中国是以一个主动的姿态参与构建世界的经济体系。然而有人却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由于明代前中期一直存在的通货不足和经济体制问题使得通货结构经历着异常危险的状态,由于海外白银的大量流入使得中国的市场经济和通货制度才得到挽救。同时他们对明代白银货币化的论点提出质疑,认为这是一种白银进步论的观点,是对欧洲经验的简单解读。
笔者以为,对于明代白银问题及其中后期流动的考察,应该从中国独特的货币结构和社会制度框架来进行解释。日本学者说:“无论是货币还是市场都不能独立于制度而存在,对于制度而言也是一样”。明代的白银在其中前期一直处于实物货币阶段,这种实物货币的存在体现了明政府货币制度设计构架的不合理。这种不合理的制度设计同时导致了明代前中叶钱钞货币结构的不稳定性。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双重压力使得明代的货币结构面临着急需转变的境地,而海外白银的大量流入最终为明代货币结构的转变提供了可能,使得白银得以摆脱实物货币的地位从而走向贵金属地位,从这个意义上讲,白银流动的意义无法低估。
四、结语
通过上文对于有明一代白银流通、性质和流动问题的重新考察,笔者以为明代的白银货币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其发挥的作用和性质并不相同。明代中前期白银以及其他的实物货币的存在和辅助地位说明了明代经济体的规模和发展程度。通货不足和实物货币的大量存在一直迟滞着明代市场、货币和商品经济的发育。所谓危机就是转机。面临市场压力和民间通货需要的明代经济最终又是在市场的影响下选择了白银作为主要货币,但是白银的有限来源使得社会经济的规模一直难以得到有效的扩大,最终海外白银的大量流入为中国货币结构的构建提供了可靠的保证。在以白银为中心的全球经济体系中,中国因其参与世界的银货贸易并大量吸收海外白银的能力使其商品经济和市场得到极大的刺激和拓展。本文在最后提出了理解白银内流对中国意义的两种不同论点,旨在说明正确理解中国货币经济和货币结构的状况也是认识中国历史的一条主线。
(指导老师:林文勋教授)
注 释:
丘浚主张恢复金银的货币地位,“自古之币,皆以金若铜,未有用他物者”《大学衍义补》卷27,《铜楮之币下》(引自文渊阁四库资料,以下同)。王世贞也指出“是以白金之为币,长也”《州史料后集》卷37。顾炎武也说“由是钞法阻滞,公私病之,故由是命”《日知录之余》卷2,《禁金银》.
尤以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靳学颜、陈子龙等人为代表,见其相关著作。也可参见叶世昌:《中国货币理论史》,厦门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72-1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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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柿沼阳平在其最近的货币史文章中反思了中国货币史上的盛衰论等观点,同时介绍了日本众多学者重新阐释中国历史上的货币问题的研究状况:货币区域论、多元性货币经济的流通、货币流通领域的层次性和不对称性、货币经济的主角等论点值得关注。见其文:《中国古代货币经济史研究的意义和分析视角》,《中国钱币》2011年02、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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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龙登高做了大量的研究,见其:《中国传统市场发展史》,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他指出14-19世纪(明清时期)是中国传统市场的成熟时期,当然他这个提法是就整体状况而言的,但他没有就明代前中期的市场状况做出特别的介绍.
邱永志:《明代货币结构的转变与白银的性质问题》一文。关于明代后期的土地买卖状况,可参见李文治:《明清时代封建土地关系的松解》,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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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明伸:《货币制度的世界史―解读“非对称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高聪明:《论白银在宋代货币经济中的地位》,《河北大学学报》,1994年03期。同见汪圣铎:《两宋货币史》下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关于宋代白银货币化的论点可阅王文成:《宋代白银货币化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元末情况见吕午:《左史谏草》,戊戌中云“:近来州县权时施宜,或为纸帖子,或为竹木牌,或作五十文,或作百文,虽不可以通行,而各处行之为便。”
黑田明伸:《货币制度的世界史―解读“非对称性”》,第87页.
顾炎武:《日知录》卷11.
《明史》卷78,《食货志二》.
《明宣宗实录》卷55.
傅衣凌:《明代前期徽州土地买卖契约中的通货》一文,也可见万明:《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初步考察》,《中国经济史研究》2003年01期.
《明孝宗实录》卷197云:“云南专用海肥, 四川、贵州用茵香、花银及盐布, 江西、湖广用米、谷、银、布, 山西、陕西间用皮毛。”
(日)柿沼阳平:《中国古代货币经济史研究的意义和分析视角》,《中国钱币》2011年02、04期.
邱永志:《明代货币结构的转变与白银的性质问题》一文中有较具体的解释.
《明太祖实录》卷251中记载:“杭州诸郡商贾,不论货物贵贱,一以金银论价,由是钞法阻滞,公私病之,固有是命。”
《明会典》卷37.
《明宣宗实录》卷105中记载:“既瞽, 又以母故伤人, 可肴之, 令出银十两, 付死者家备葬。”
董郁奎《试论明代的白银及其流通》,《浙江学刊》,1988年03期.
万明:《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初步考察》,《中国经济史研究》,2003年01期.
黑田明伸:《货币制度的世界史―解读“非对称性”》,第46页.
万明:《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初步考察》,《中国经济史研究》,2003年01期.
关于明代国内市场上白银的存量,应该加上前代遗留下来的白银数额。据估计,唐、宋、元3朝白银的总产量约为3.7亿两左右,但是这个数字没有考虑中间流去国外的数字,实际上白银在宋元时期曾大量流失国外。参见李隆生:《明末白银存量的估计》,《中国钱币》,2005年01期.
刘光临:《明代通货问题研究―对明代货币经济规模和结构的初步估计》一文.
详可参见万明:《白银货币化视角下的明代赋役改革》,《学术月刊》,2007年5月第39卷5号.
崇祯《清江县志》卷1,《市镇》.
田培栋:《论明代的朝贡贸易》,《明代社会经济史研究》,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年版,第94-95页.
庄国土:《16-18世纪白银流入数量的估算》,《中国钱币》,1995年03期.
国内的白银市场,既包括商业贸易市场也包括国家贡赋市场对于白银的需求,因而有学者指出中国能够大量吸收世界市场上的白银就是因为贡赋市场的周转和吸纳能力,见陈春声、刘志伟《贡赋、市场与物质生活―试论十八世纪美洲白银输入与中国社会变迁之关系》,《清华大学学报》,2010年05期25卷.
万明《晚明社会变迁问题和研究》,第238页.
万明《晚明社会变迁问题和研究》,第236页.
梁方仲、全汉升、百濑弘以及欧美学者von Glahn、Yamamura等均有对这个问题的论述,近年来弗兰克、吴承明、万明、庄国土、钱江等学者均有关于明清时期白银流入数量估算的文章,为我们提供了许多颇有成效的成果.
弗兰克:《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刘北成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年版,第139页。
万明:《晚明社会变迁问题和研究》,第242页.
见梁方仲、全汉升、弗兰克、万明等学者的相关论著,因这些论文和著作经常被引用,固此不再详细列出。
万明:《晚明社会变迁问题和研究》,第242页.
布罗代尔:《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上卷,唐家龙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694页.